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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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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之贤到元帅府的时候,凌樱正躺在床上,脸色不太好,商梓正在给她拿脉。

    立在一旁的言沉瞧见云之贤进来,笑着朝她点点头,云之贤也笑着还礼,福了福身。

    丫头给云之贤奉了茶后,商梓起手,顺带收好了问脉案的物什。

    “公主无碍。”

    云之贤笑着问商梓:“莫不成是公主有喜了?”

    听闻,凌樱害羞地低下头,一旁的商梓笑着回答:“嗯,之贤你猜对了。”

    呵!还猜对了!

    云之贤一乐,起身行礼,欢喜道:“这是好事呀,公主快别害羞,恭喜恭喜。”

    商梓对她微微一笑,转头来叮嘱凌樱:“现下还未足两月,正是需要好好养胎的时候,这些时日都要将息,万事以静养为上。虽公主能站立,又可由人扶着走上一段路,但先别着急练习了。饮食方面也需多加注意,忌口的食材和饮品我会列出单子交给元帅,日常按照食谱来安排饮食即可。”

    凌樱点头,红着脸致谢:“有劳你了,商大夫。”

    “医家本分,公主客气了,过两日再过来给你问脉,臣先告退。”

    云之贤送商梓和言沉出门,站在言沉一旁的她突而闻到了一股香料的味道。

    侧过头去核实,发现那是从言沉身上传来的。

    她抬头问道:“言大哥身体不适去药房了吗,怎么身上沾了些蔻仁和丁香的味道。”

    言沉听言,抬袖凑近鼻子闻了闻,解释道:“大概是今日去找商梓时不小心蹭上的,我刚在一同在房里站了许久,此味道不会对公主安胎产生不妥影响吧?”

    商梓摇摇头:“时间短无妨。你走路也不小心些,难怪我看晒着的那些药草全部给弄混乱了,我还是快些赶回去收拾吧。”

    云之贤了然,笑着又问:“如今军营里这么忙碌,尉迟叔叔可有时间陪伴公主?”

    言沉回她:“军营还有纪将军和东方将军,我一会回去禀告他们这桩喜事,请二位将军尽量让元帅回家陪伴公主。”

    “有劳了。”

    商梓挥挥手,“我们走了。”

    “好,那我进去陪公主了,等尉迟叔叔回来再走。”

    “辛苦,告辞。”

    商梓和言沉一同走了。

    说了一会儿话,凌樱已经困到不行,婆子服侍她进了一碗莲子羹后便躺下了。

    云之贤闲着无事,便着婆子去取文房四宝来,自己坐在一旁给未出世的孩子想些婴儿装的样子。

    等到晚饭时候,尉迟元帅还没回来,但风尘仆仆从西郡赶回来的凌长里看望凌樱来了。

    凌樱还未醒,凌长里示意云之贤不要叫醒她,两人移步到院子里说话。

    厨房已经备下了些吃食,二人在院子里坐着,临近饭点确实也有些饿了,于是都就着茶水送点心。

    云之贤悄悄抬眼,悄悄打量着凌长里。

    西郡常年炎热干燥,凌长里晒黑了,也清减了许多,又蓄了胡子,看起来与之前的儒雅青年很是不同,凭添了些粗犷的味道。记得王爷性子温和又爱笑,如今端然无言的样子,倒令她有些无所适从。

    两人都默然吃东西,气氛有些沉闷,云之贤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主动搭话道:“太后指了商梓为公主安胎,下午我来的时候,商大哥刚好为公主拿过脉,孩子还不足两个月,但胎气尚稳。”

    “这些,刚进门的时候管家已经给我说了。”

    “哦。”

    又是一阵沉默。

    一块桃酥吃完,管家来报,元帅已经回来了。

    见状,云之贤本想带着可乐回家去,谁知尉迟硬将她与凌长里留下一块吃晚餐,还在推辞时,婆子来说凌樱已经起了。

    夫妇二人一同开口,云之贤便不好再拒绝,别扭地上桌,只埋头吃饭。

    桌上听得凌长里同尉迟说起西北游牧小族已有相互勾结、集结军队之势,为探军情和皇都情势,各路探子也已乔装打扮混了进来。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恐怕离西北的游牧部落起兵造反的日子已不会太远。

    眼下形势紧急,凌长里也是专门回来向皇帝禀告这一情况的。

    尉迟一听,表情凝重。

    凌樱只是忧心地看着尉迟,下意识地摸了摸尚未隆起的腹部。

    用过晚餐,凌长里要回宫给太后和太妃请安,凌樱见其顺路就让他捎上云之贤,顺道送她回家。

    云之贤跟着凌长里,两下无言冷清,还不如身后的七喜和可乐聊得热闹,她只觉得这六条街五条巷的回家路特别漫长。

    离家不远了,二人遇上刚从军营回来的云知行。

    云知行下马给凌长里行礼,偷瞄到场面尴尬也没留凌长里进屋喝茶,只是牵着马和云之贤一同走回家。

    趁云之贤去给外祖和父母请安,云知行忍不住八卦之火烧心,拽了可乐到一旁细问情况。

    谁知二人相处细节还不如想象中热烈,当时就瘪起嘴巴大呼不过瘾。

    “你竟想看笑话,真讨打!”

    可乐狠拍了他一下,又瞪看一眼。

    皇帝听了凌长里的报告,立即下旨派兵前往西郡边城驻守。

    体念凌樱初次有孕,身边不能离开人,皇帝贴心地便把尉迟元帅留了下来镇守皇都。

    纪春与东方亮二位将军则领了圣旨和兵符,又立了军令状后,隔日就带着百万大军奔赴西郡。

    言沉做事一贯沉稳老练,尉迟请旨将他留了下来。

    最近这段时日,云之贤突然发现云知谨和云知行两人十分不正常,除了各自回房睡觉,两人在家的其余时间总是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一见她走近,两人又避开,到不远处继续嘀嘀咕咕。

    北苑正在施工没法住人,这云知行搬来南苑后的行径也相当古怪。

    他自小喜欢黏她这是全家上下都知道的事情,但是这段时间也太黏了,就连每次她要去上厕所,云知行也总要再三确认她是不是真的去上厕所,还有经常不敲门就闯进她房里,里里外外地找东西的时候,更有甚者是半夜不睡觉,点着蜡烛在院子里默书默到深夜。

    尚不知两兄弟葫芦里卖什么药,云之贤只好先忍着,观察着,准备自己去弄清楚事情真相。

    一日回南天,屋里太闷热,见云之贤午睡了,闲着的芬达和可乐便在窗边聊天。

    芬达说:“最近少爷们为了景家的事情可是忙前忙后,原听夫人说,当年景家的命案都是奸臣造成的,一夜之间全家几十口人都被杀了,还真惨。”

    可乐绣着花,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了,大少爷和小少爷为什么还忙前忙后?”

    芬达放低了声音,凑近可乐道:“听说是景家还有人活着,大少爷和小少爷都瞒着老爷夫人小姐见过此人了。”

    可乐一听,放下手里的针线,颦眉问道:“你可不要胡说,如瞒着这般好,消息怎么会走漏,也刚好让你知道呢?”

    “我也是听少夫人那边的婆子说的,那日过去送防疫香包,虽是无心,但是听到是景家的事也格外好奇,所以候在旁边听了个圆满。”

    “这个事儿到此为止,你也别往外传了,要是小姐听到了又该贴你的嘴了。”

    忆起那块膏药又凉又热,尚有心理阴影的芬达哼哼唧唧的,埋怨了两句便扯开话题了。

    被热醒的云之贤站在房间里也听了个圆满,原本只是想听听兄弟二人最近忙些什么,没想到还听到了一些悬而未解的事,一时间触动内心翻起惊涛骇浪,欲将理智淹没。

    如她去问家里的兄弟俩,他们肯定不会说实话,而凌樱如今有孕,此事也不好与她讲。

    思来想去,当下也没有既可安分的待在云知行的监视下,又可私下调查此事的万全法子。恰好这日收到凌樱邀了赏花的帖子,想着或许有转机,云之贤便答应赴约了。

    果然,赏花时凌长里也在,云之贤思量了片刻,径直走过去朝他福了福身,微笑道:“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这么过了半月。

    一日,商梓遣人来找云知行说一个士兵突发疾病需要开腹腔取物,云知行一听机会难得便兴冲冲地赶回军营去了。

    云知行前脚走,云之贤后脚跟着,匆匆出门去。

    凌长里是王爷,办事自然十分得力,之前说的景家原先的告老还乡的婆子不知道为何又返回皇都来了,住在城北一处农院里。

    云之贤登上七喜驾的马车,凌长里已等候她多时,见人上车来,他睁开眼,语气平静道:“此前你让我打听的事情已有眉目,你是想自己亲自问上一问,还是想让我现在就讲与你听?”

    云之贤愣了愣,笑着回他:“还是自己亲自问吧,需要个缓冲,我现在尚未准备好去听事实的真相。”

    凌长里点点头,闭上眼养神,心里又有些怕云之贤见外,故而安抚道:“别担心,只当我是知谨,万事有我。”

    云之贤低着头,没出声音。

    郊外泥路坑洼,一路颠簸。

    二人走进一群破旧的农家小院,院里还算干净整洁。

    房檐下站着一位老人,背着身,拿着簸箕在翻晒着药材,厨房里传来药香味,酸涩的,又有些苦得刺鼻。倒腾了好一阵,老人转过身来一见院子里来人了,吓得手里的簸箕掉在地上,药材撒了一地。等回过神来,又只是呆呆地看着云之贤,手足无措。

    云之贤上前说:“老人家,你肯定认得我,不然不会这般惊讶,我今日来的意思是想请求你,请你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人搬了木凳过来,三人坐下。

    老人原是照顾景誉生活起居的婆子,事发之前刚告假回家省亲,见家中安好便带着小儿子提前回府,也想让小儿子在将军府里谋份差事。

    母子俩赶了三天的路,进城已是入夜时分,还未拐进巷口便见一群黑衣人结队而入。小儿子谨慎,拉着老人没有走近,二人只在巷口暗处观察情况。

    黑衣人进门不久,将军府竟陆续传来惨叫和求饶声,若不是小儿子死命拖住她不让她跑过去,恐怕此时她也不在了。

    后来,待黑衣人出门走了许久,她才敢回去。进门后每走一步便是血,她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多血。强忍着恶心和恐惧,她颤抖着,数了大半夜的尸体却没找到景誉,心里抱着侥幸,这才是跌撞着去尉迟家报信。

    老人停下来抹了抹眼泪,云之贤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我与我的小儿子也动身去找少爷,不料途中竟遇到山贼,我的小儿子,我的小儿子为了保护我,竟被山贼杀了,那些杀千刀的将我孩子的尸体留在溪边引来豺狼野狗啃食。”

    说到这里,老人掩面痛哭起来,声音沙哑凄然。

    云之贤只感觉莫名呼吸困难,心里又有些期盼,她激动地握住老人的手,声音发颤道:“婆婆你告诉我,景誉是不是没死,他是不是没死?”

    老人点点头,呜咽了好一阵,复抬头道:“但是,云小姐,你们已经来不及见他了,少爷他隐姓埋名多年,只为一朝能为老爷夫人报仇。他昨日来看我,还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回家乡养老,我不放心就多问了一句,他说他要去找尉迟报仇,也要去找皇帝报仇,然后,然后他也要随老爷和夫人一同去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