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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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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光无限好的一日,宫里来了圣旨。

    新帝继位,着云家进宫替新帝量身裁衣。

    家庭会议上,众人的目光都贴着如如自在的云之贤。

    想了许久,锦氏道:“我与可乐进宫就好,之贤别去了。”

    正在吃水果的云知行摇头,赶忙咽下嘴里的东西,提醒众人道:“王爷的意思就是要见长姐,娘却不准长姐去,王爷,哦不对,新皇帝生气了怎么办?”

    斟酌来去,论了几个方案也没有取用。

    觉得事情其实很简单,亦很容易解决的云之贤却笑笑,轻松道:“哪里来这样多曲折,只管凭心做就行了,我与娘亲去吧。”

    这些日子,云家在皇都里有些不好的传闻。不但官家太太们都集体来打听“云家是不是要飞出金凤凰了”,就连那些官小姐来买东西也是吵嚷着说要云之贤常日里穿的衣裙,就是假装纯情、却格外有心机诱.惑人的那种。

    这样的话难听,店员们都有些招架不住,偶有几个直脾气、听不惯别人瞎说的,昨日竟还与客人争吵起来。

    没什么主心骨、又是墙头草势利眼的官太太,走之前啐了一句:牛什么牛,布庄绣院的女儿,多大福气能做皇后的,别是空穴来风,到最后不过是个御妻罢了。

    锦氏与蓝氏听罢,都伤心极了,终日不出门惹是生非的女儿,竟被外人编排得这样难听。惯是不喜欢攀比的锦氏也有些赌气,回家路上竟与蓝氏说非得让女儿嫁给凌长里不可,非堵了这群疯婆子的嘴。

    饶是要为女儿出气,但看见云之贤似对自己的婚姻大事从不在乎那般,锦氏又有些失落。

    这段时间,锦氏便在“失落”、“失望”、“赌气”和“憋屈”中度日。

    云之贤适才随意无谓的态度彻底惹恼了锦氏,她气恼道:“爹娘为了你的婚事,布庄和豆蔻无双都想着法子盘出去,好让世人不指着你说,看这是布庄绣院的女儿;你哥哥弟弟为着你的婚事,朝堂和后院里都低调行事,凡事退让好令皇家的人释疑,对云家放松警惕之心;而你,依然我行我素,恣意妄为,如今长大了竟比不上儿时半分,这样令家人不省心。”

    云知谨一看惯是好脾气的大娘这次是真真生气了,赶忙安抚道:“大娘,之贤还不知道这些事……”

    蓝氏亦在一旁劝说和安抚锦氏。

    突然被批评的云之贤本是觉得母亲所言在理,正准备积极反省、自我检讨时,却听见云知谨话中有话似有事瞒着她,便开口问:“哥哥,你说的是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云知谨打马虎眼,避重就轻:“就是新帝之前要纳你为正妃的事。”

    闻言,云之贤低着头默了一默,心想这“嫁不嫁、嫁给谁”的事情也困扰了她多时,思来想去地没结果,也惹人心烦意乱。许是某天要被逼得从中选一个,这才真是要命,且十分被动。

    一个她视为兄长朋友,一个心里没有她。

    与其等人发配,不如自行掌握主动权来得舒心自在。

    念及此,她下定决心,当着家人的面道出心声,“如今,我想当着长辈和大家的面多说一句,我谁也不嫁,凌长里我不会嫁,尉迟世叔曾为景誉也说过一次媒,我一并在这里回复了,当时我说不嫁,现在也是一样的心思。爹和娘亲、哥哥和知行都不用为了我举步艰难,各自安心做各自该做的事就好了,免得我背负这一身的人情债,将来就算死也还不清。”

    听罢,云老爷一拍桌子,高声斥责云之贤,道:“荒唐!怎么说话的?”

    蓝氏劝和未果,云老爷盛怒之下让云之贤去宗祠跪着反省。

    将将要跨出门前,又听得云老爷申令道:“其余人不准为她求情,不准给她送吃的喝的,不准探望。她跪在宗祠反省时,若非初一、十五,其余人等连宗祠都不准靠近。谁胆敢犯上一条,云之贤加罚!”

    嘴角扯出个苦笑,云之贤独自往宗祠去了。

    宗祠明亮干净,并无尘土和蜘蛛网需要清洁干净。

    云之贤燃起香烛后,跪在蒲团上放空。

    傍晚时分,管家进来掌灯时见她神色哀戚,心疼问道:“小姐可有什么话需要转达老爷和夫人吗?”

    云之贤摇摇头。

    “那,可有什么话需要我转告大少爷的吗?”

    云之贤再次摇摇头。

    管家叹了口气,关门出去了。

    第二日早晨,着急的云知行要闯宗祠,被里外三层的家仆严防死守给拦了下来,不甘心的他吵闹一阵后,终被闻声赶来的云知谨强行带走。

    午膳时分,挂念云之贤是不是饿肚子的蓝氏来送汤,也被家仆搪了回去。

    晚膳前,云知谨见云之贤还在跪着,便朝着宗祠里喊话,劝了几声:“之贤,不要倔脾气,你好生给父亲和大娘认个错,听见没有?”

    可,宗祠里没有声音回应他。

    管家用过晚膳后,掌灯走进来,发现云之贤仍是跪得笔直,心疼之余又苦心劝道:“小姐,你这么较劲,仔细膝盖会落下毛病的。你就好生给老爷和夫人认个错,听何叔的好不好?”

    一日水米不进,声音也有些沙哑了,云之贤细声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今父母让跪,作为女儿不得不从,何叔,你出去吧。”

    管家摇摇头,叹了一声复出门去。

    入夜时分,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地上的青砖本是寒凉,再铺了一层水汽更是冻人。

    密集的小雨下了一个时辰后,跪了两天一夜的云之贤终于挺不住腰间的沉重感垮下身子来,沉下腰身时用劲过猛竟痉挛了,疼得她眼泪直流却叫不出声来,只是自己扶着腰,然后轻轻按揉。

    门外,站在雨中陪着她的景誉也皱眉,似乎感到那种疼痛也在自己身上蔓延开来。

    天色渐明,小雨淅沥。

    景誉看见宗祠里跪着的人儿又挺直了腰身,还是仰着头望着祖先画像那个样子,心想她应该无事,便轻声离去。

    正午时分,管家不放心,故而早早地来查看情况。谁知,进门时便发现云之贤晕厥在地,总是红润的脸,眼下竟然惨白得反光。

    管家被吓得惊慌大叫,疾声唤来几名家仆将云之贤仔细谨慎地抬回南苑去。

    焦急赶回来的云知行替她细细检查后,说除了脱水和腰部扭伤,其余并无大碍,紧张到极致的一家人才是松了口气。

    出了南苑门,锦氏埋怨云老爷,“你这宝贝女儿和你一个性子,倔得九头牛拉不回。这一连跪了三日,你罚也罚了,等她醒来后再说自己要当老姑娘,看你还能让她再跪出个好歹来。”

    云老爷心疼女儿,嘴上又不想输给锦氏,回嘴道:“是是是,就你会教。恭喜夫人成功教出个天不怕、地不怕,也不怕得罪皇帝和至亲好友的女儿来。她一贯不把谁轻易放眼里,眼光又这样高,能随便轻易地嫁出去吗?”

    心想着“我也是为二位醉了”的蓝氏插话道:“照我说,咱家这个闺女什么模样什么性子什么眼光,你们俩都有份……”

    “……”

    好了,家庭口仗劝停成功。

    云知谨被云老爷叫到书房,父子俩坐了半天都没找到话题可说。

    云知谨偷瞄了一会,出声劝道:“爹,你别生气了。之贤那会儿也是冲动,所以口不择言说了些不应场的话,你老也别太放在心上。”

    “我当了她二十年的爹,从小疼她爱她,一朝听见她说这场父女缘分竟成了人情债,心里这种被砍上一刀的滋味,你不能理解。”

    “原是大娘也说了些伤她心的话。咱们是一家人,亲情大过一切。我与知行在朝中当职,官位向前一些或向后一些其实都无所谓,即便是我与知行不做朝官,只守着家业过活也未尝不可,并不是因为她的婚事举步艰难。如今,朝中还纷传我云家势要良境半壁江山,如此可笑的言说也不曾动摇我与知行半分,还请父亲和长辈们安心。”

    云老爷思忖半晌,点头复道:“朝堂之事我不懂,不能为你们分担,也不便给出一些有用之言。知行有你提点,我与你大娘也是放心的。哦,对了,你娘说,近来看萤儿对生意上的事情很是用心,我便属意让她多学些。日后待我们干不动时,你们之中也该有个人出来,好把生意接过去。”

    “萤儿昨日和我说了这个事,她也下决定跟着学,爹娘有事吩咐她便好。”

    云老爷点了点头,按了按太阳穴,抬头道:“我有些乏了,你去看看你妹妹醒了没有。景誉那孩子昨儿站在宗祠外面守了她一夜,也淋了雨,让知行一同给他看看,可别落下什么寒症。”

    “好,爹你歇着,我出去了。”

    “嗯,还有,知道萤儿产期将至,南郡外祖他们来信了,你亲自回个信给二老。”

    “好。”

    翌日清晨,昏睡了一日的云之贤醒来后发生身边没人,自己慢慢起身,披了衣服,又回到宗祠继续跪着。

    可乐端着热粥回房后,发现云之贤不见了,吓得手里端着的东西尽数落地,急出眼泪一会才又慌慌忙忙地跑去告知管家。

    寻人的阵仗惊动了隔壁太傅府的人,正在府里同云知谨议事的景誉听闻云之贤不见了,赶忙跟着管家到云府来帮着寻人。

    仔细找了许久,细心的景誉终于在宗祠里发现因为腰疼犯了而斜靠在门角旁的云之贤。

    看到人没丢,他松了一口气,上前俯身将她抱起,皱眉道:“你怎么不会爱惜自己?”

    面色苍白、冷汗淋漓的云之贤回嘴道:“你这个兄长做的好表率,向你学的。”

    什么向他学的,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倔了!?

    景誉气结,教训孩子似的一巴掌呼到了云之贤的屁股上,眉头打结训斥道:“你做对了什么,竟好意思顶嘴?”

    疼得哼唧不出声的云之贤瞪了景誉一眼,猛然抬手圈着他的脖子,顺势撑起上身,对着他肩头就是狠狠一口。

    景誉停下脚步,耐心地待她发泄完。待云之贤松开他的肩头时,立即低头下去咬住她的唇,不但加重力度,还是惩罚式地啃咬,直到让她尝到自己嘴唇破口溢出来的血腥味才放开。

    云之贤涨红了脸,大声指责道:“你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