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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章 割袍断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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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孙止水?

    王动眼中生出无尽恨意,虽然隔着十里,但是踏剑浮空停在包围圈外的儒雅青年修士,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个诬陷他害死韩若雨的狗东西,他怎么可能忘记?

    那次他一怒之下带着韩若雪反出青罗大殿的时候,就是万花谷的这个狗贼,在那个长老曲妙然的指使下,欲要置他于死地。

    至于和公孙止水同来的那个男修士,正是万花谷的筑基境修士裴放,王动同样认得。

    青罗宗和万花谷结盟,两派弟子在极北之地抗击妖族的时候,不少弟子之间常有来往。

    这个裴放就时常到青罗弟子的驻地,和青离等人商量一些事情,王动不止一次的见过裴放,甚至还打过招呼。

    可王动万万没想到,自己被御兽山和剑符门的一众高手围困,已经是深陷必死的绝境。

    然而公孙止水、裴放这两个本属于盟派友人的狗贼,居然还来落井下石,这分明是要他死后也身背骂名被千夫所指。

    现在对面的结界之中,五行峰上的山崖边,他的父亲,他的两个妻子,还有他的岳父岳母都在,那可是韩若雪和韩若雨的亲生父母啊,听到这些话,又该如何看他?

    就在这一刻,王动恨死了公孙止水,不知道对方究竟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恩,竟然如此恶毒,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他下死手!

    王动刀指公孙止水,杀心鼎沸暴喝道:“公孙止水,即便我难逃一死,可死前也必杀你!”

    公孙止水掸了掸衣袖,“你如今自身难保,又能杀的了谁?我公孙止水倒要看看,你这必死之人,还如何杀我?骂吧,你只管骂,我不与群途末路的疯狗一般见识。”

    “小人……真是小人……”

    王动悔不当初,牙都快咬碎了,怒道:“我早该在封妖岭杀了你,否则焉有你今日诬陷我!”

    公孙止水呵呵一笑,负手踏剑抬头看天,心里恨不得回骂千百句,可表面上却显露出一副极具修养的翩翩君子模样,不作声了。

    群山起伏的空中四周,只有王动怒不可遏的咆哮声余音远远的散了出去。

    隔空十里左右包围他的唐川等两派修士,倒也不急于对他出手了,纷纷脚踏飞剑倒背着手,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他们早就知道公孙止水的存在。

    一直远远尾随着唐川一行人的公孙止水二人,不久前被追拿王动无果满肚子邪火的唐川杜千等人一举生擒。

    正准备弄死他们的时候,公孙止水跪地求饶,说他们同样和王动势不两立,而且掌握了能够让王动身败名裂的证据,愿意当众指控王动。

    看过了证据之后,唐川等人这才放了公孙止水和裴放一条生路,给他们服下了法力无法祛除的秘制毒药,勒令他们在必要的时候出来指控王动,所以才有了现在的一幕。

    鲁随风和陶永芳鄙夷的看了眼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公孙止水,随后把颇感兴趣的目光,投向了结界之内的五行峰上。

    他们很想看看王动的那些至亲之人会是个什么反应。

    五行峰上,王远山指着远空踏剑的公孙止水,放声咒骂:“畜生,我儿王动光明磊落,你为何诬陷我儿,我儿究竟如何得罪了你?你竟要这般害他!”

    王动的两名结发妻子慕容紫衫和韩若雪,同样不相信她们的丈夫会做出这种人面兽心的事情,纷纷咒骂着公孙止水。

    看着王动长大的石虎的母亲张婶,同样不相信公孙止水的指控,却是来不及咒骂他,因为她还要劝慰两个中年男女。

    这一对悲戚痛哭的中年夫妻,正是王动的岳父岳母,也就是韩若雪和韩若雨的父亲母亲。

    听到大女儿韩若雨的死似乎别有内情,而涉嫌杀人的矛头直指他们小女儿的丈夫,他们惊疑不定六神无主。

    青罗峰上,李南天转身看着一众筑基境弟子中的葛飞,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回事?你不是说王动曾经上报青离,说韩若雨在冰原上意外死于妖族之手了吗?”

    葛飞拱手道:“宗主,王动的品性您应该了解,只凭一面之词,我不相信他会做出此事,一定是公孙止水在诬陷他。”

    葛飞的话音落下,站在他身旁的十几个筑基境修士,纷纷力挺王动。

    这一处处地点,一片片旁观者的诸般反应,就在王动暴喝之后的下一刻同时进行着。

    而在结界之外,山门上方的空中,公孙止水遥望着五行峰上对他高声斥骂的韩若雪,非但没有恼怒,反而激起了他一定要占有对方的决心。

    他咽了口口水后,目光转向包围圈中的王动,儒雅一笑道:“诬陷你?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今日,我公孙止水就让你的丑恶面目,彻底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说罢,他绣着花纹的衣袖一卷,掌上托着一块深褐色的石头,正是留影石……

    一瞬间,青光结界内外的所有人鸦雀无声,一道道目光紧盯着留影石上扇形光幕中的一幕幕情景再现。

    就见白茫茫的冰原上,一轮红日斜挂天空,映的雪地上泛着淡淡的血一样的红光。

    一座雪山脚下,一个妙龄少女站在一个头戴玉冠的黑袍青年身后,手中的长剑忽然化作一道剑光,一剑刺入了黑袍青年的后背,半截剑身一举穿出了他的胸膛。

    青年胸膛喷血,伸手夹住剑身的同时,回身一脚将那女子蹬飞到了十几丈外的雪地上翻滚不已。

    紧接着,他两指夹断剑身一掌拍出了胸膛中的断剑,捂着胸膛来到了站起身的女子面前痛斥着什么,那女子则是神情悲愤歇斯底里的控诉着什么。

    片刻后,青年修士冷笑着说了一些话,骑上巨豹转身离去,那女子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望着青年的背影发了一阵呆,忽然摸出一把匕首自杀倒地。

    黑袍青年修士闻声回头,沉默少许后骑豹返回,手掌一挥卷起了一大蓬冰雪,盖住了雪地上的女子尸体。

    光幕中的诸般影像,到了这里再无下文,结界内外,顿时静悄悄一片,死一般的静,只有吹过高空的冷风,突然间变大了。

    那名杀人不成自杀身亡的女子,正是韩若雪的姐姐韩若雨,现场这些人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

    但是,影像中那个头戴玉冠的黑袍青年,现场这些人没有一个不认识的,正是此刻身陷绝境的王动。

    “你?你怎有此物?”王动大吼着难以置信。

    录有这些影像的那块留影石,已经被迷途知返的蔡婉君,当着他的面远远的抛进了雪地里,从那天以后,蔡婉君再没有离开过他所带领的小队,一直帮着他忙前忙后尽心尽力。

    他相信蔡婉君是真的迷途知返了,他相信人性,然而这留影石落在了冰雪之中,简直如同沧海一粟,除了他和蔡婉君,别人根本不知道啊。可为什么落入了公孙止水手里?

    王动震惊之余,他想不明白,他打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提着紫阳刀孤零零的站在飞剑之上,面容扭曲几乎就要发狂,这真是百口莫辩的不白之冤!

    然而,他脱口而出的那句质疑,在远远近近的局外人们看来,反而成了他意外之下情不自禁的心虚,更加坐实了他所谓的禽兽罪行。

    青罗峰上的李南天面色陡沉,原本对王动的愧疚荡然无存。

    而在李南天身后,葛飞等十几个曾与王动并肩作战的师兄弟,看向王动的目光极其复杂,相继失望摇头。

    至于在结界之外的一座座山头上,那些炼气境和锻体境的弟子们一片哗然,议论声四起。

    “原来都是真的,真没想到,王动居然是个人面兽心的东西,亏我听了他的种种事迹,一直还把他当做英雄偶像来崇拜,呸!”

    “可不是吗,没想到他色.欲熏心,对妻子的姐姐也能下得去这个毒手,玩弄了对方之后,竟然不顾露水夫妻情分,一蓬冰雪便草草埋葬了韩若雨的尸体。”

    “你们先别瞎说,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就是事实,或许另有隐情也说不定。”

    “事实俱在还有什么可疑的?他就是十恶不赦的畜生。”

    听着身旁大部分弟子都在骂着王动,严刚遥望着空中踏剑的王动。

    “王动,这都是真的吗?虽然影像里没有声音,可种种迹象表明,公孙止水没有冤枉你啊,唉……年轻人啊,智被色迷,她虽非你所杀,但她的死,你的确是罪魁祸首。”

    严刚深深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了结界之中乱糟糟的五行峰上。

    五行峰上,韩式姐妹的父亲浑身发抖的站在崖边,声泪俱下的控诉着远空中身陷绝境的王动。

    “王动啊王动,你真是我的好女婿啊,你看中我大女儿若雨,那你回来后告诉我啊,何必迫不及待下此毒手?”

    “我已把小女儿嫁给了你,她姐姐再嫁于你又有何妨?我没有意见啊,可你为何丧心病狂的毁她清白害她性命,老夫好恨呐,若雨,你不该来投靠青罗啊。”

    一旁,韩式姐妹的母亲哭的死去活来,“畜生,你还我女儿命来,真是造孽,造孽啊,我可怜的女儿,若雪,你一定要为你姐姐讨回公道啊。”

    韩若雪瘫坐在崖边,被母亲抓着胳膊摇来摇去,脸色苍白怔怔的望着远空中的王动,好像一瞬间不认识了这个和她鱼水缠绵恩爱同床的丈夫。

    “不,这不是真的,你们看到的都是假的,都是那个贼人冤枉我儿子的,我相信我儿王动……”

    王远山极力为王动辩驳,可他喊到沙哑的声音,在两个亲家的耳朵里,却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慕容紫衫呆呆的看着王动,看着他即将必死的丈夫,忽然放声大喊道:“王动!纵然天下谁都不信你,可我慕容紫衫,你的妻子相信你,你一定是无辜的。”

    山门上空,踏剑提刀孤零零的王动远远的凝视着慕容紫衫,缓缓点头泪洒衣襟,男人这一生,能有这样一个女人待他,他纵死……也不孤单了。

    就在这时,结界中青罗峰上的李南天冰冷的声音隆隆回荡在了峰岭深谷之间。

    “王动,有图有真相,事实摆在面前,你还有何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枉本宗将你视为青罗的骄傲,你……你简直太让本宗失望了。”

    此话一出,围困王动的两派修士纷纷面露冷笑,知道李南天已经放弃了王动。

    鲁随风和陶永芳看向李南天的目光,闪过了一丝鄙夷,哼哼,王动为你卖命好生不值,你也配做一宗之主?青罗宗在你的手中,必亡矣,呵呵呵呵。

    公孙止水的脸上带着儒雅的笑容,看向韩若雪的目光里,奔涌着邪火一般的热情。

    王动怒吼道:“宗主,你耳根子为何如此之软?难道我对青罗的忠心耿耿,你看不到吗?”

    李南天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回荡四方的声音继续道:“青罗宗上下听令,本宗宣布,即日起将王动逐出青罗宗,将他的名字,从我青罗弟子的登名卷册上抹去。”

    王动浑身一颤,一颗心凉到了谷底,布满血丝的双眼盯着李南天,惨笑道:“李南天,我即将死于非命,你就连我的名字,都不愿留在青罗吗?”

    李南天侧过身去,倒背着手没有说话。

    “我知道了。”

    王动点了点头,悲凉的目光投向了五行峰上的韩若雪,问道:“若雪,紫衫相信我,你呢?同为我的结发妻子,你又信不信我?”

    见韩若雪呆呆的望着他,一时间却是没有回话,他忍不住大叫道:“回答我!我没有做过亏心事,我是被诬陷的,我百口莫辩,你信不信我?”

    韩若雪浑身一抖,忽然捂着脸痛苦摇头哭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不要逼我,我现在很乱,我不知道……”

    “哈哈哈哈哈……”

    王动好一阵惨笑,不再去看韩若雪了,深深地看了一眼他的父亲王远山,下一刻就在浮空的飞剑之上,面朝青罗峰上的李南天跪了下去。

    “李宗主,我王动死不足惜,可怜我父亲一旦被驱逐出青罗,必为我的仇家所害,念在往日我为青罗出生入死的情分上,请许他留在青罗安度余生,我求你了。”

    此话一出,全场为之动容,鲁随风忍不住暗暗惋惜,如此至孝之人,只可惜不是我剑符门弟子,否则老夫必保他不死。

    李南天沉默少许,十分的勉为其难道:“好吧,我便容留你父亲……”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五行峰上站在崖边的王远山断然大吼道:“不必了。”

    所有人一惊,同时看了过去。

    王动跪在飞剑上急道:“爹……”

    王远山大喝道:“动儿,爹让你站起来,我王家父子不求人!”

    “爹……是。”王动牙都快咬碎了,却是不敢不听。

    王远山欣慰点头道:“动儿,你记住了,这天底下一切都是空的,可你爹你娘,始终会毫无保留不图回报的爱着你,相信你。”

    王动紧紧的咬着牙拼命点头,想起了父亲含辛茹苦为他做过的一切一切,止不住的泪水滂沱而下。

    王远山就好像一颗老而弥坚的青松,站在雾气翻腾的崖边,大声说道:“你母亲早已不在了,爹很是想念,你原谅爹救不了你,更无法眼睁睁看着你死,爹帮不上你却也不会成为你的牵挂,不会让你对人屈膝。”

    王动一愣之后吓得魂飞魄散,“紫衫快救……”声音戛然而止!

    一切都晚了,就在他刚刚喊出第一个字的时候,王远山一头撞在了身旁的山石上,血光迸溅的身体翻滚着掉下了百丈多高的悬崖。

    伸手抓了一个空的慕容紫衫一声尖叫,祭出飞剑追下了山崖,功夫不大,横抱着脑浆迸裂的王远山,从云雾中飞上了山崖,看着远空里的王动痛哭哽咽道:“爹……爹他去了……”

    嗡……

    王动如同被五雷轰顶一般,感觉天都塌了,站在飞剑上浑身抖成了一团,明明悲痛难受到了极点,可干张着嘴,却是说不出一个字,忽然噗的喷出了一口血箭。

    鲁随风忍不住摇头叹道:“好一个刚烈的父亲,虽是一介平民,却着实可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动抓着一颗心抽疼的胸口好一阵凄凉惨笑,满嘴是血的看着青罗峰的方向怨毒道:“这,就是我忠于青罗的下场吗?早知会害了我父,御兽山,剑符门,万花谷,我王动投谁不好?非要投你青罗?我真是瞎了双眼,我好恨啊!”

    话音未落,他一把抓住露出金甲的衣袍下摆,“刺啦”一声撕了下来,甩手丢进了大风里!

    “李南天,你竖起耳朵听清了,我与青罗割袍断义,只要我王动不死,总有一日取你首级,灭你青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