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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大河之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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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那群山虽然看上去距离并不远,李辰却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跑到了山脚下。沿着山脚搜寻了很久,李辰终于发现了一条不知被什么人,什么时候踏出的羊肠小道,弯弯曲曲地延伸向大山深处。

    李辰顺着这条不知名的小道进了山。渐渐地,随着海拔的不断上升,山上的植被逐渐浓密了起来,开始的时候山脚布满了嫩绿的草地,逐渐出现了稀疏的灌木,最后变成了高大茂密的树林。小道沿着山脊蜿蜒起伏,很多地方仅容一人通过,这时,李辰只好下马,小心翼翼地牵着坐骑勉力前行。

    每当走在谷底的时候,浓密的树荫将太阳都遮住了,整个山谷满眼苍翠,沉邃幽深,山风许来,满山树梢起伏错落,如同一道道绿色的波浪,同时发出宛如惊涛拍岸般的巨大声响,慑人心魄。而一旦走上山脊,极目远眺,数不尽的层峦叠嶂,千沟万壑,在阳光下苍莽沉郁,雄浑壮丽。

    天色将晚,李辰寻了一处避风近水的地方生起篝火露营。晚间,风入林壑,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暗淡的月光下,山峰,密林,乱石,沟壑影影憧憧地呈现出一个个千奇百怪的黑影。林中不时传来不知名的野兽和飞禽的嘶吼和鸣叫。甚至还看得到远处一对对暗绿色的光影在闪动,也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眼睛。李辰紧握一把吐谷浑弯刀,几乎一夜未曾合眼。

    清晨时分,一片白茫茫的雾霭笼罩了整个山谷,大团大团的浓雾四处飘荡,将天地间的一切都遮盖了起来。数步之外,已经不可见物,整个世界就好象笼罩在一个巨大的白色幕帐中,宛如身处瑶池仙境一般。浓密的雾气将李辰的头发都打湿了,但他不敢稍动,就觉得似乎几步以外就是万丈悬崖,稍有不慎就会摔个粉身碎骨。往日不可仰视的的太阳,如今变成了一个白色的光球,透过雾气给大地带来几缕有气无力的光线。直到日头渐渐地升高,浓雾才慢慢散去。重新露出笑脸的太阳给群山披上了一层瑰丽的色彩。

    李辰收拾好行装继续前行。过了午后,他终于攀上了最后一座山脊。李辰站在山脊上极目远眺,满眼都是广袤的高原台地,厚厚的黄土平如刀削,一望无际,间或有一些平缓的丘陵隆起地表。远处,一条波光闪亮的大河蜿蜒曲折地流淌而过,远远望去,就如同一条丝带,大河两岸如同斧劈刀切般陡立千仞。一股难以描绘的大气磅礴的雄浑壮美之气沛沛然充溢天地间。

    黄河,那便是孕育了华夏五千年灿烂文明的母亲河-----黄河。

    一时间,山风凛冽,使人呼吸都有些困难,但是李辰却觉得一股豪情填塞满胸,喷薄欲出,他不禁仰天发出一阵长啸。似乎受了他的感染,他身边相伴多日的骏马也高亢地发出长长的嘶鸣。一人一马的呼啸声在天地之间久久回荡。

    李辰辗转下山,直趋黄河而去。他知道到了黄河,就等于进入了华夏文明的核心区域---关陇地区。从此地也就是当今的甘肃中部开始,直到函谷关以西,包括关中平原,沃野万里,从传说中上古三皇五帝时代起,到西周,春秋战国,秦汉,直到隋唐,这里始终是中华文明最重要的发源地和兴盛地之一。借用某位网络大神的话,

    “黄河两岸的每一寸土地,都已浸透我们祖先高贵的鲜血。”

    李辰马不停蹄地奔到了黄河边。一如千年之后,这时黄河也已经富含泥沙,成为一条名副其实的黄色的大河。前世的李辰也曾经到过这段黄河边游览,由于上游严重的工业污染,当时的黄河弥散着一股刺鼻的怪味,河水的颜色也是黄中带黑。令李辰游兴大减。现在的黄河,还没有后世的工业污染,所以水色透亮,水量似乎也大很多。河水从这里汹涌而过,水势湍急,河面宽达数里,在阳光的照射下,河面水汽氤氲,对面几不可视物。

    这是一片河滩,黄河在这里拐了一个小小的弯。夏季的汛期刚刚退去,水位回落到了主河道,在河滩上留下了数不清大大小小的水塘。河滩上芦苇丛生,大片大片芦苇毛茸茸的花絮在微风中摇曳多姿,谁能想到在这西北高原的黄河岸边竟有着梦里水乡般的旖旎景致。

    李辰连人带马,一头就扎向了水中。连日来的奔波,已经让人和马全都尘土满面,疲惫至极。现在见到了这样的大河,便急不可耐地想要好好洗漱一番。

    李辰解了马的鞍辔缰绳,让马儿自由的地畅饮戏水,而自己则脱光衣物,一个猛子扎到一个水塘中狠狠地扑腾了起来。可李辰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水塘的水并不很深,他的身体重重地和水底的淤泥来了个亲密的接触,好在淤泥够厚,李辰倒也没有摔疼,只是整个人就像一条搁浅了的鲨鱼般,趴在了水底。这时,原本清澈见底的水塘,也已经被他搅成了烂泥塘。李辰有些尴尬地从泥水中爬了起来,好在这时身边也没有其他人,他赶紧又钻进了旁边的另一个水塘。这次他吸取了教训,他放慢脚步,非常轻柔地迈进水中,透过清澈得如同透明的水晶般的河水,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脚轻轻地陷入塘底的淤泥中,细细的沙粒如同流水般从脚趾缝中钻出,静静地流淌开来,掩没了脚面。细砂轻柔地划过脚趾的感觉舒服得李辰不禁发出一声呻吟。李辰缓缓地走到水塘的中央,坐了下去,水刚刚没过他的下巴,他不得不稍稍仰起了头,明媚的阳光照得他眯上了双眼。慢慢地,水中被激起的沙粒又纷纷回落到了塘底,水塘重新又变得清澈见底。被太阳照射了半日的水温冷暖适意,多日来一直神经紧蹦的李辰,似乎也终于放松了下来,一阵难以抑止的疲倦不断袭来,让他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怎么也张不开来。最后,李辰找了个地方倚住后背,就这样坐在水中,半沉半浮地睡着了。

    李辰好像又回到大学校园里,他象往常在一样在文二教学楼前等着女友下课一起去饭堂打饭,只听见一阵喧哗,年轻的学子们一涌而出,人人都穿着汉服,有人大声喊着,

    “今天饭堂吃饭不要钱!”

    “同去!同去!”大家鼓噪着。

    等了许久,也不见女友出来,李辰心里暗暗着急,去晚了不要钱的饭就没有了!

    李辰走进大楼去找女友,可是他打开一间又一间教室,结果全都空无一人。突然他仿佛看见楼梯上人影一闪,依稀正是女友,他连忙追了上去,一边大喊“等等我!”。可是女友就是不停步,在前面只是埋头疾走。李辰一直追到大街上,才拉住女友的手,他气喘吁吁地问,“你跑什么?”就看见女友转过身来,可那张脸却是那个和自己曾有过一夜之情的女实习生。李辰惊骇地指着她说不出话来,却见她对自己嫣然一笑,转身钻进一辆黄色的出租车走了。那出租车司机一边开车离去,一边凶狠地盯着自己,赫然竟是阿伏干!

    李辰呆呆地立在路边,一只黑色的大狗摇摇晃晃地从身边走过,嘴边耷拉着长长的舌头,呼呼地喘着粗气,正是牧羊犬多吉!

    李辰好像又走在故乡小城的街道上,一个交警正冲着骑马的柔然武士大喊,“这里不准随地大小便,违者罚款!”

    李辰懵懂地回到家中,却见到阿仁娜正坐在席梦思上,笑嫣如花地问:“李郎,你的股票解套了吗?”

    李辰大喜过望,一把抱住阿仁娜,“阿仁娜,你回来了!这太好了!去他的股票,让我们先办正事吧!”

    两个人好比是干柴遇上烈火,火星撞上地球,一边热吻,一边七手八脚地互相脱了衣服,就要做那好事。

    李辰正要提枪进入,却听见有个妇人在外边哭道,“我可怜的女儿啊,你死的好惨啊!”

    李辰大怒,“comeon!我只是和你女儿上床,又没有要她的命,哭什么丧啊?shutup!”

    “妞妞啊,你这么走了,叫为娘怎么活下去啊!”妇人凄惨欲绝的哭声仍然在耳边回荡。

    “我的儿啊!”这次又是一个男子的哭声。

    李辰猛地从梦中惊醒了过来。他抬头看了看天,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他用力摇了摇头,真是个奇怪的梦。

    “我苦命的女儿啊!”悲泣声又一次传了过来。

    等等,这好像不是梦啊!李辰连忙扭过头四处张望,却见不远处的河滩上不知何时围拢了一圈人,哭声正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李辰急忙从水里跳了出来,自己这几天实在是太疲劳了,不知不觉的竟然在水中睡了过去。周围发生了什么事自己竟然一点也不知道。李辰心里一面暗暗后怕,一面飞快地穿好衣服。头发还是湿漉漉的,他只好任其披散在肩上。李辰悄无声息地靠近自己的坐骑,将马鞍上的弯刀别在腰上,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苦命的(女)儿啊!”那一男一女的悲泣还在持续。

    “花大郎,花娘子,人死不能复生,你们也要节哀顺便才是。”旁边有人劝解道。

    “可怜啊,家里就这么个独苗苗。”有人陪着落泪。

    “这么心疼(可爱)的女娃,说没就没了”还有人附和着。

    “要说这女娃平日里惯得跟男娃似的,整天价上山下河,结果出事了吧”还有中国人永远都不缺的八卦。

    李辰仔细地观察着他们,这群人大概有十多个,男女老少都有。男子多着黑色土布右衽短襟,腰系布带,头梳发髻;女子则多为右衽裙裾。他们都没有带武器,李辰很快作出了风险评估。

    这时,那妇人的哭声突地大了起来,透过人纷乱的人影,李辰依稀看到她正扑倒在一个瘦小的身体上,似乎想阻止人们将自己的孩子拉走,她的哭声犹如撕心裂肺般凄惨。这悲惨绝伦的哭声使李辰的心里瞬间如遭重击,他不由地想起了前世自己的父母。自己突然就这样消失了,不知道自己业已白头的爹娘得知这个消息以后,将会经历怎样的痛楚。李辰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他急忙从藏身的地方出来,一阵风似的冲到了人群中间。

    人们有的正在劝解苦主,有的在一边陪着伤心落泪,还有人准备帮忙将人抬回去,正是纷乱的时候,却不防一个人陌生人一头撞了进来,大声喊道,“等一等!”大家定睛一看,却见这人身着胡服,披头散发,腰里还别着一把弯刀。

    “是阿柴(吐谷浑)!”众人不禁大惊失色,有几个胆小的腿脚一软,直接就坐在了地上。这里地处边疆,吐谷浑各部时常前来烧杀抢掠,凶名赫赫,所以人们对他们并不陌生。自己身边悄无声息地突然冒出个吐谷浑人,顿时把大家吓得魂飞天外。

    李辰顾不上众人的反映,他一步跨到躺在地上的人的身边,这是一个大约八,九岁的小女孩,头梳双髻,浑身衣物湿透,紧紧地绷在身体上,她双眼紧闭,脸色青白,已经没有了呼吸。明显是溺水后窒息的结果。李辰拉了拉小女孩的手,手还是软的。李辰伸手分开她的眼睑,还好,瞳孔还没有扩散。

    跪在边上悲伤得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女孩的母亲,这时象一只愤怒的母豹子一样向李辰扑来,“你要干什么?快放开我的女儿!”

    李辰一面狼狈地用手臂挡住她,一面大声说,“她还没死!她还有救!”

    也许是没有听懂李辰的话,也许是丧女之痛使她陷入了癫狂状态,那妇人仍然拼命撕扯着李辰的手臂,想要将他从女儿身边赶开。最后还是女孩的父亲一把拉住了她。女孩的父亲虽说也是正悲伤得不能自已,但好在神志还算清明,他依稀听到李辰在喊,“。。。还没有死。。。”连忙拉住了自己的妻子。

    女孩的父亲平日里心思缜密,交结广泛,素有威望。虽说今日突遭大变,不免有些意乱,但关键时候,他还是能把持得住。他拉住自己的妻子,定了定心神,对李辰深施一礼,“这位。。。,你刚才说小女还有救?”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李辰,只好嘴里打了个含糊。

    李辰长出了一口气,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是的,你的女儿还没有死,但是必须马上救治,要不然她就真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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