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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长安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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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高欢三路大军气势汹汹而来,在所有人都预计宇文泰在劫难逃之际,宇文泰却以一个漂亮的突袭,全歼窦泰军,高欢只得全线退兵。这一战役之所以能取得意想不到的胜利,宇文泰的决策起了关键性的作用。宇文泰不愧是个卓越的军事统帅,他敏锐地察觉了敌军的战略意图,力排众议,大胆地决策,并坚定不移地执行,最终取得了胜利,尽显枭雄本色。而与之相比,高欢则犯了一系列的错误,他首先过于轻敌,低估了宇文泰的能力和决心,没有想到宇文泰在他重兵压力之下,仍敢回军突袭;其次,高欢虽然大军压境,却有些心存侥幸,没有和宇文泰正面对决的决心。而是寄希望于窦泰的偏师,一旦窦泰失败,就无计可施。第三,高欢显然起兵仓促,准备不足,他在黄河上搭设浮桥,却因冰薄而重骑不得而过。只能眼睁睁看着窦泰覆灭,却无法渡河反击。归根揭底,还是高欢想赢怕输的心理在作怪。想要灭掉宇文泰,却不愿意付代价与之正面决战。结果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大将窦泰全军覆灭,自己也不得不狼狈退兵。

    却说宇文泰大获全胜,下令休整数日,然后全军返回长安。获得胜利的西魏军甲兵耀日,人骄马壮,押解着大队的东魏军俘虏,浩浩荡荡地向长安开来。待大军行至长安城外十里,却见前面人潮如织,鼓乐齐鸣,数不清的旌旗、罗盖、仪仗层层叠叠。原来是大统帝亲率文武百官出城迎接大军得胜而归。宇文泰滚鞍下马,于道旁伏拜。却见大统帝迈步下了辇辂,亲手将宇文泰扶起,道,“有劳丞相征战于外,安定国邦。”宇文泰躬身再拜道,“此臣本分也。幸赖陛下神明,将士用命,方陷阵克敌,奏凯而还!”大统帝以手引宇文泰,欲与之同辇。宇文泰再三逊谢,只是不肯。最后还是骑马跟在皇帝的辇辂后面进入了长安城。军队得胜还朝首先要进行的是太庙献俘。被俘的东魏军将领被缚双臂,颈系白绫,一个一个地牵进太庙,在大殿前的广场上跪列成行。大统帝以太牢之礼祭拜祖先,向自己的列祖列宗通告这场意义非凡的胜利。之后,大统帝返回皇宫,升座万岁宫紫宸殿,接受群臣的朝贺。李辰因官拜刺史、昭武将军、金城县开国子,刚好有资格进入大殿朝拜,不过位置被排在了最后,背后就是殿门了。众臣山呼已毕,丞相宇文泰出班奏明,本次出征取得了全面胜利,众军已经班师回朝,并向皇帝呈上了叙功的奏章。大统帝收下奏章,并对宇文泰及所有出征的将士表示慰问。这一套是都已经是程式化的东西。接下来,就是对有功之臣的封赏。叙功第一位,当然是大丞相宇文泰,他因“内询帷幄,外克强敌。”被加录尚书事,安定郡王。以前宇文泰就曾经被授予上述官职,但被他坚决推辞了。这一次,他仍然不肯接受,几番推让,最后只接受了录尚书事的加官,而坚决推辞了郡王的封号。叙功第二的是李弼,他因“斩获居多”并得到窦泰的首级,进位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宇文泰还将自己的坐骑和窦泰的甲胄赐给了他。窦泰的甲胄是尔朱兆的遗物,上面缀满金钉,华贵非常。李辰还是头一次来到皇宫,并参加这种如此隆重的朝会。他只在进殿之前,被突击培训了一些基本礼仪。还好他排在最后,属于那种谁都不会关注的位置。他就学着前面那人的举动,别人跪他也跪,别人起他也起,别人山呼,他也跟着哼哼两声,倒也被他混了下来。等到前面的程序结束,开始论功行赏之时。李辰就忍不住偷偷打量起了这座宏伟的宫殿。由于薛孤延的顽强阻击,李辰渡河追击的战果有限,所以他今天对自己的封赏并没有太放在心上。而是这个宏伟的殿堂引起了他的浓厚兴趣。相比起西方建筑的多用石材,中国古代的建筑多为木制结构,所以很难保存下来。这也是在西方几百上千年的建筑并不罕见,而在中国,唐代的建筑都已经是屈指可数,个个都是国宝。更不要说比唐朝还要早的北朝建筑。李辰只感觉这北朝的宫殿没有后世故宫的华丽多彩,它的色调相对单一,却是别有肃穆沉稳的韵味。正当李辰眼睛四处乱瞄的时候,突然听见了自己的名字。他连忙出班跪倒。李辰所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被宇文泰排在叙功的第三位,他因“献计奇谋,追亡逐北”被加为从三品下冠军将军、散骑常侍、威远伯,余官如故。边上的小黄门引他进阶,在指定的地方跪拜谢恩。李辰原来只能跪在大殿门口,现在终于可以进到大殿的中间了。李辰叩拜谢恩,却听见上头大统帝出言道,“昔年朕曾收到华部进献的水车和筑城图样,可是卿所献?”声音浑厚平稳,但又隐含着帝王的威严。李辰连忙再次伏拜道,“回禀陛下,正是微臣所献。臣等本是刑余之人,然陛下如天之仁,不忍屠戮,反授显爵,可谓皇恩浩荡。臣等感激涕零,此虽臣家传秘技,又何敢藏私?”大统帝道,“朕观那水车之法,精巧绝伦,若能大行天下,必可惠及万民,泽被苍生!怎奈朕实是德薄,甫登大宝,便天降大灾。然朕失德衍,上天降罪朕一身可也,黎庶百姓何辜?”言至最后,已是语带哽咽。殿中群臣哪里还敢立着,齐刷刷跪倒伏地请罪。丞相宇文泰奏道,“陛下仁德恭敬,实乃万民之表率。皆是臣等德行有亏,尸位素餐,与圣君何干?臣请罢丞相、都督中外诸军等职事,以安天下!”大统帝只得道,“如今国事艰辛,强敌未销,丞相何忍弃朕去焉?”太尉念贤奏道,“于今大灾已过,旭日重曜。高虏凶獗,亦败之于小关。此皆为君明臣贤之故也!”广平王元欣也奏道,“于今高虏已退,正可将水车推行天下,必可大利于民,从此饥馑无豫也。”大统帝点头道,“粮民为国根本,若水车之法用之得当,可活万民。此功不亚疆场陷阵杀敌,朝廷岂无厚赏?”下恩旨加李辰正三品平西将军、侍中、金城县开国伯。宇文泰听了,不动声色地看了李辰一眼。李辰再次得以进阶,然后大礼拜谢圣恩。李辰起身时偷眼看了一下大统帝,只见他头戴冲天冠,身着绛纱袍,玉面黑须,丰姿神采,只是眉间似有郁结。分封功臣以后,大统帝宴飨群臣。说是皇家宴会,但由于大灾,朝廷窘迫,只不过每人一碗羊羹,一碗黄米饭而已。宴罢,群臣谢恩而退。李辰随着人流沿着御道慢慢往宫外走,他谁也不认识,也没有人上来和他搭话,李辰乐得一个人清静,一边走,一边仔细观赏皇宫景色。西魏建国仓促,加上国力弱小,地少民贫,又适逢大灾,所以皇帝力行节俭,西魏的皇宫简陋得近乎寒酸。但是仍不失皇家气度。高台上灰瓦白墙歇山顶式大殿巍峨耸立,屋顶上的两只鸱尾曲线优美。高台之前的御道两侧,分立着高达十余丈的双阙,威严壮丽。整个皇宫建筑简单而富有韵味,显露出魏晋风骨特有的审美取向。时间已近黄昏,夕阳在雪白的宫墙上拉出长长的人影。这令人沉醉的美景让李辰一时有些恍惚,竟有庄生梦蝶之惑。李辰正在出神,却猛听见身后有人唤道,“金城伯请留步!”李辰回头一看,却是蔡佑。蔡佑赶上李辰,行礼道,“恭喜李将军!”李辰忙还礼道,“同喜同喜,辰也要恭喜蔡将军晋爵。”蔡佑此次也因战功晋爵为侯。蔡佑道,“前次有言要请李将军喝酒,不知你何时有暇?”李辰略一沉吟,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如何?”李辰一直想着怎么从宇文泰那里讨些粮食,见蔡佑上来攀谈,心中不禁一动,“此人是宇文泰心腹,也许可以和他搭搭交情,或许可以在宇文泰面前美言几句。”当即决定今日就和他一起喝酒。蔡佑见李辰答应得如此爽快,心中大喜,忙道,“如此甚好!”两人约定,待蔡佑回家换了官服,就来李辰下塌的馆驿,然后两人再一道去酒肆。

    却说大统帝回到**,却见皇后乙弗氏率了宫人在门外盛装跪迎。他忙上前轻轻扶起乙弗氏,“何必如此?”乙弗氏道,“今日大军凯旋,得克强敌,臣妾为陛下贺!”大统帝道,“全赖丞相运筹帷幄,披坚持锐,方有此胜。”乙弗氏听闻大统帝提及宇文泰,不禁神色黯然。这皇后乙弗氏不仅姿容绝世,好诗文,能与帝相和。更为难得的是生性善良仁和,从不妒忌。自嫁与大统帝以来,深得皇帝敬重。两人琴瑟和谐,鹣鲽情深。但是命运就是这样无情,当初宇文泰为了稳定北方的局势,力主与柔然联姻。并许以皇后之位,为大统帝礼聘了柔然公主。面对宇文泰这样的权臣,大统帝也无可奈何。眼看迎娶柔然公主的日子一天天接近,乙弗氏倍受煎熬。她虽贵为皇后,却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只要那个叫郁久闾氏的柔然公主一嫁入皇宫,她就要失去皇后之位。大统帝见乙弗氏神色黯然,也知其心意,不觉心中愧然,远望群山巍峨,不禁叹道,“朕年若五十,当委政储宫,寻山饵药,不能一日万机也。”乙弗氏见皇帝愀然不乐,在旁劝道,“于今神州未一,金瓯有缺,陛下春秋鼎盛,当以国事为重,请勿以逸道为念。”两人携手进入寝殿,乙弗氏亲自服侍大统帝更衣毕。大统帝命一众伏侍的黄门、宫女退下,殿中只余帝后二人。大统帝握了乙弗氏润泽如玉的柔荑低声道,“于今国事为艰,不得不接好茹茹。只是苦了你。你且放心,即便那茹茹公主进了**,你也只是迁居偏殿,一应用度、仪卫如故。”乙弗氏垂泪道,“茹茹公主入宫,**自当以其为主,臣妾怎可僭越。只是扇有秋风之悲,相如有长门之赋,只盼陛下勿要娶了新人,忘却旧人。”大统帝满心怜惜,轻声安慰道,“待渡过难关,自当复你皇后之位。”乙弗氏道,“人无信则不立,国无信则衰,皇后之位,岂可儿戏?臣妾只求陛下得空一见,更无他意。”二人一时无语,乙弗氏幽幽叹道,“国事艰难,权臣强凌,满朝文武竟无一人可为君王分忧!”大统帝忙道,“低声!”,过了一会儿,他轻轻道,“贺拔胜、斛斯椿、王思政皆忠直老臣,怎奈人单势孤。不过我今日,却见一人或可用之。”乙弗氏绣目一亮,“是何人呀?”大统帝道,“乃是华部酋长,兰州刺史李辰。”接着,他将所知李辰的来历给乙弗氏说了一遍。乙弗氏点头道,“此人也真乃奇遇。不过一年,便由庶民直升三品。”大统帝道,“这李辰曾斩了宇文黑獭亲侄,当非宇文一党。其人颇有韬略,此次破敌,便是他献计立功。今又割据金城,权重一方。今日朕有意格外擢升于他,冀日后他能思报君恩,匡扶社稷。”乙弗氏若有所思道,“不知这李辰年纪如何?曾婚配否?大统帝讶然道,“其人望之年方弱冠,却不知婚配否。这又如何?”乙弗氏道,“若是其尚未婚配,何如择一宗室女嫁之。不愁他不与皇魏同心,休戚与共。”大统帝击掌道,“果然妙计!若能联姻此人,则社稷无忧矣”乙弗氏得大统帝夸赞,心中悦然,脸上也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她本是人间绝色,如此一来更是明艳动人。大统帝看得不禁怦然心动,只觉得有一团火热慢慢从下腹升起。他将手伸到乙弗氏衣内,轻声道,“时辰已经不早了,我们歇息了吧。”“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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