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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浴血沙苑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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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泰率西魏军主力到达沙苑扎营,准备与高欢的大军决战。宇文泰一面派达奚武统率侦骑四出,探明敌军的情势,另一方面下令全军整理兵甲,准备大战。

    李辰正吩咐华部军备战,忽然念头一转,便来宇文泰帐前奏道,

    “启禀丞相,今敌寇势大,可否遣小队轻骑迂回敌后,以为疑兵,使贺六浑大军不敢全力向前。”

    宇文泰手捻长髯道,“敌军二十万,我军一万。若再分兵,吾势孤矣。若仅以小队出击,何异蚍蜉撼大树,又有何益?”

    李辰回道,“此小队轻骑,非与敌军正面交锋,而是用袭扰之战。行截击信使、阻隔交通、焚烧粮草、暗杀将领等事,为在扰动敌军后方,使其不能全力向我。”

    宇文泰听了不禁暗皱眉头,他是个传统的军人,只愿和敌人堂堂正正决战,李辰的计谋听上去多少有写下三滥。宇文泰虽然心中不喜,但是他非常器重李辰,知道他计谋百出,大局无双。同时,这次敌我相差悬殊,如果有什么可以破敌的办法,他都愿意尝试一下。所以宇文泰还是给了李辰一支将令,许他调动部下便宜行事。

    李辰回到自己的营地,便召集骑兵营下达作战命令。华部军以步兵为主,骑兵只有一百多人,主要还是上次投奔过来的费也头人。由于人数太少,华部的骑兵还从来没有作为主力出战过。李辰主要还是让他们承担侦察、通讯等辅助性任务。但李辰在与贺兰兄弟交谈的时候,也透露过一些现代特种作战的理念,并授权贺兰盛进行一些针对性的训练。这些费也头骑兵都是牧民出身,骨子就渗透着草原民族烧杀劫掠、一击便走的本性。对此接受起来比什么都快。

    费也头骑兵们听到李辰的召集令,立即牵马列队。他们对李辰从心底感到敬畏,同时也深怀感激。在大灾难下整个部落即将覆灭的关头,是李辰收留了他们这些青壮还有孩童。虽然最后整个部落在安宁堡外覆灭,但是他们谁都没有怨恨过,因为这在草原上是天经地义的。每次大灾之后,总有很多小部落消失无踪,他们不是被大的部落吞并,就是在风雪中覆灭。而李辰无疑是他们所见过最为仁慈的首领了。作为被吞并的部落,按理说他们都是新部落首领的奴仆,他们就如同牲畜一般,首领可以对他们生杀予夺。如果想要哪个女人侍寝,首领甚至不用言语,被他用马鞭点过头顶的女奴,会乖乖地跟他走进帐房,脱光衣服,躺在毡毯上等待被临幸。但是李辰从没有把他们当作奴仆,他们和华部的其他人全都一样。李辰甚至拒绝他们跟随他姓李,而是让他们全都以费为姓,以纪念他们的出身。当费也头的士兵们看到首领居然和他们吃同样的饭食时,全都惊慌不已。在草原上,首领和奴隶的差别是天上和地下,哪个奴隶胆敢冒犯首领的威严,是会被倒挂在马后活活拖死的。直到李辰反复劝说,他们才敢进食。从此费也头人吃饭之前,都会对饭碗行跪礼,以感念李辰的仁慈。虽然说华部军军纪严,规矩多,还被逼着学汉话,但他们全都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在李辰眼里,他们是最好的士兵,强壮、勇敢、无比听话。

    李辰走到费也头骑兵们的面前,他们个个身材高大,乌黑的须发浓密而卷曲,高鼻深目,正满眼热切地注视着他们的首领。李辰用尽量简单易懂的话语大声道,

    “费也头的勇士们,现在是需要贡献你们忠诚和勇敢的时候了。我命令你们到敌人的后方去,杀死他们的信使,烧掉他们的粮草,截断他们的桥梁,把喂毒的箭头射进敌人首领的咽喉。去吧,像你们曾经在草原上做过的那样,让我们的敌人,感受到遍地野火!”李辰话音刚落,费也头骑兵们眼露凶光,大声发出狼一般的嚎叫。

    李辰待他们叫声稍歇,继续大声道,“但是你们要记住,你们的弯刀上只能沾染敌人的鲜血。不得杀害劫掠这里的百姓!否则,你们将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骑兵们轰然应诺。李辰走到前排的军官们面前,再仔细叮嘱一番。他在队伍末端停下脚步,这个费也头骑兵身材高大得出奇,按照现在的计量单位,他身高约有两米。

    “费木,你婆娘快生了吧?”李辰微微仰头道,

    那叫费木的巨人,深深弯下腰来行礼道,

    “尊贵的首领,啊,不,都督!感谢您海一样的仁慈。这次打完仗回去,木里稽就会有个健壮的儿子了。”

    这个巨人原名叫木里稽,是个贫苦的牧民,生得力大无穷。进入华部以后,因为改姓费,称费木里稽。因他身材高大,如同一根木杆,走到哪里都十分引人注目,大家后来干脆就叫他费木。李辰倒是很赏识他,不仅提拔他当了骑兵小头目,还将一个高大健硕的费也头女人许配给他为妻。这次出战之前,他的妻子已经怀孕,快要生产了。本来他可以留在家中,但他执意要随军出战,以报答首领的恩情。

    这时旁边的同伴开玩笑道,“你婆娘还没生,你怎么知道是儿子?”周围的人一齐大笑。

    费木涨红了脸道,“我去庙里求过菩萨,菩萨说是个男娃!”

    李辰笑了笑,见费木身上的皮甲不太合身,而且已经有些破旧了,他转头对左右侍卫道,“取我的铁甲来!”侍卫们飞快地取来了李辰的铁甲。李辰将他交到费木手中,道,

    “你身形魁伟,一时难以寻到相配的甲胄,这身铁甲乃大丞相所赐,可以披于皮甲之外,形量宽大,你或可服之。”

    那费木在一众费也头骑兵无比羡慕的目光中接过铁甲。翻身拜倒在地,他流泪亲吻李辰的靴子,然后抬头大声道,“长生天在上,木里稽今后就是您的箭,不论您今后将我射向哪里,我都会一往无前!”

    李辰双手将他扶起,“去吧,像个勇士那样战斗,这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随后。李辰命令骑兵分散成小队,四面出击。

    却说达奚武领命前去哨探敌情。这达奚武武艺高强,胆大心细,常亲自为大军哨探。这一次,他和随从三人扮作东魏军模样,直往高欢的大营而来。等他们赶到高欢的大营旁,天色已暮,就见前面东魏军的营盘无边无际,连绵数十里许。营内旌旗招展,军帐如林。大营外立有木质的栅栏,营门高大雄伟。一座木质的望楼,犹如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高高地矗立在营地中央,隐约可以看到上面有军士值守,正在警惕地注视着四周。达奚武借着深沉的暮色,悄悄接近到离大营约百步的地方,他和手下伏在路边的草丛中寻思如何混进营去。这时,一阵马地蹄声从远处传来,只见一队东魏军的哨探返回了大营。就听见营上有人大喊,“口令!”营外的哨探大声回答道,“破贼!”一会儿,就见营门大开,哨探们拍马进入了大营,营门再次紧紧关上。达奚武见了,心中大喜,他捅了通三个手下,然后从草丛中爬出来,整整衣冠,然后装作归营的哨探,策马向营门而来。在离营门数十步的时候,就听见营门上有人高声问道,“什么人?口令!”达奚武驻马答道,“破贼!我等是可朱浑道元将军下属哨探。”俄而,就见寨门吱吱扭扭地打开了,达奚武策马缓步进入大营。到了门口,就见守门的督将开口问道,“今日可曾见到宇文黑獭的大军?”这人说话有些代北的口音。达奚武本是代人,也用代话答道,“有哩,怕是有好几万人呢。”那守门将见达奚武似乎还是同乡,丝毫没有怀疑,挥手放达奚武入营。达奚武就在高欢大营中随意而行,一面一一将所见记在心里。就在他四处探查之机,突然斜次里一伙军士直撞了过来。达奚武等四人心中一惊,“难道被发现了?”他们正要拔刀,那伙人身上却是一股酒味直钻了过来。“原来是一群醉鬼!”达奚武放了心,他抢先大喝道,“尔等何人,竟敢在营中酗酒,可知军法?”那伙人见达奚武这样说,还以为遇到了巡营的军官,忙行礼道,“我等为肆州刺史彭乐将军下属,非我等有意违反军法,实是我家彭将军设宴,赏赐了些酒水与我等。”达奚武故作大怒状,“在营中饮酒便是违了军法,诿过上司罪加一等!”那伙人只是不住求饶,达奚武狠狠地抽了他们几鞭子,才放他们走路。那伙人如蒙大赦,称谢而去。达奚武见探查得差不多了,正寻思离开。却猛然见旁边的一座军营突然燃起大火,就见那营中人喊马嘶,乱做一团。这边的军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纷纷从营帐中钻出来张望,身背令旗的传令兵开始在营中穿梭。达奚武乘乱潜出了军营。达奚武回到沙苑,向宇文泰禀报了探查到的情况,最后他道,“东虏虽众,然军纪涣慢,戒备疏漏,将士临阵贪杯,对我轻视已极。他日决战,必破高欢。”宇文泰闻言大悦,深嘉其勇。帐下诸将见达奚武孤胆深入虎穴,个个钦佩不已,再听得他所言,不由勇气倍增,摩拳擦掌意欲与高欢决一死战。都督王雅大声道,“彼军殆有百万,今我不满万人,以常理论之,实难与敌。但相公神武命世,股肱王室,以顺讨逆,岂计众寡。丈夫若不以此时破贼,何用生为!”宇文泰壮其言,命众将回营准备,明日与敌决战。李辰回到自己的营地,时辰已晚,华部军将士们都已经歇息了。李辰不放心,又在营中巡查了一遍,见无有异状,这才回到自己的帐前。李辰面东而立,睡意全无。明天,就要与高欢二十万大军决战了。一万对二十万,只怕是九死一生。虽然李辰知道宇文泰创造了奇迹,最终大获全胜。但是自己也明白,明天的战斗一定异常惨烈。自从桃花坞起兵以来,李辰连经大战,似乎每次都是自己也要顶上去,好在自己运气还不错,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受过伤,可是明天的大战,面对绝对优势的敌人,面对彪悍的六镇精锐,自己是否还能有相同的运气呢?李辰感觉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他抬起头,深邃的夜空中星河璀璨,在满天的星光里,他似乎看到了裴萱那略带忧郁的绝美容颜,他也似乎看到了阿仁娜青春洋溢的笑脸,她们注视的目光让李辰的心平静下来,自己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但是既然来了,那就何妨一搏。裴萱还在每日诵经为祈求自己能平安归来,自己还要去找到阿仁娜,还与宇文迦罗有了婚约。为了她们,明天不管是二十万还是一百万,都必须拼了!李辰正在沉思,突然听见身后有人道,“都督,你也睡不着么?”李辰回头一看,不知贺兰仁什么时候站在自己的身后。李辰道,“是阿檀啊,怎么你也没有歇息?”“我们一万,敌人二十万,说不紧张那是假的。”贺兰仁走到李辰的身旁,“我们六镇将门,男儿生下来就是战士。在战场上杀身成仁,这是我们的宿命。”贺兰仁语调略带哀伤地说。“我们会赢的。我答应过你们,我们要共富贵。现在富贵未及,岂能罢手?”李辰坚定地对贺兰仁道。贺兰仁有点疑惑地看了李辰一眼,“你一点儿都不怕吗?”李辰双手一摊,“和你一样,说不怕那是假的。但也没有那么怕。”“哦?”贺兰仁饶有兴趣地问道,“那你最怕的是什么?”李辰挠了挠头发,“我最怕什么?不瞒你说,我最怕英语四级,他奶奶的,当年我好悬为这个没拿到毕业证。”“什么什么?鹰鱼四鸡?那是啥玩意?”李辰哈哈大笑,“你别问了,说了你也不明白。反正你见了那玩意一定会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就对了。”

    第二天清晨,随着金色的阳光撒满大地,沙苑迎来了注定要充满血腥的一天。宇文泰接到侦骑的报告,高欢大军已经拔营正向己方缓缓而来。宇文泰下令举兵。一阵低沉的号角响彻军营,众将披挂整齐,在中军大帐听命。宇文泰全身甲胄,肃容道,“敌军全师而来,今日惟有死战,以报国恩!”众将一齐轰然应诺。李辰奏道,“敌众我寡,不宜阔地野战。当择一地狭之处与之交锋。”大都督李弼道,“此东十里有渭曲,地势回旋起伏,多生芦苇,可以伏兵,可先据以待之。”宇文泰从之。西魏军拔寨东行,迎着初升的旭日前进至渭曲。这里果然河道纵横,道路密织,芦苇从生。宇文泰命大队于芦苇丛中设伏,以李弼将右军,赵贵将左军。自己则亲率数千精锐为中军背水东西列阵。远处,高欢的大军如同一道铁流滚滚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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