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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因果有原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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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日午后的艳阳懒洋洋地照射在幽静的庭院当中。

    阳光明媚澄亮,却又不似夏日的骄阳那般灼烧炙热,照在人身上却是一种暖暖的感觉,让人似乎觉得有些痒痒的。这种暖意仿佛一下子驱走了已经肆虐已久的冬日的寒意,让人全身都松弛下来。

    沐浴在这和煦的暖阳下,只感觉无比舒畅,令人不由产生一种淡淡的慵倦心绪。似乎此刻最畅意之事,便是在这样一个春意盎然的午后,不问世事纷扰,可以枕着春日酣然入睡。

    庭院中满眼桃红柳绿,配上楼堂粉墙黛瓦,在春日的阳光的照耀下分外明丽怡人,犹如一幅生动鲜丽的画卷。这幅画卷中的楼堂虽不甚阔大,却也是鸱尾高耸,飞檐入云,显得素雅而庄重。

    这座裴府用来招待贵客的堂内墙壁雪白,陈设简洁,明丽的阳光将堂中照射的一片明亮澄净。

    此刻,两位丽人正在堂中相对而坐,一人服饰庄重华丽,浓妆重彩;另一位衣装淡雅,素面无华。她们神色从容,举止温文有礼,二人面前的案上还各摆了一碗茗茶,色泽浓绿,香味四溢。似乎是两个闺中好友在这样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里相会,正悠闲地品茗,说些贴己的私语。

    却说李辰得到消息,当即快马赶回了金城。当他心急火燎地冲进裴萱的府中的时候,面对的却是这样的一副明媚平和的场景,倒不由让他当场楞在那里。

    迦罗和裴萱见李辰急冲冲进来,忙起身离座,双双于堂前大礼而拜,齐齐莺声燕语,

    “见过郎君!”

    李辰忙一手搀了一人起身,

    “不必多礼!”

    李辰将目光在二人身上扫了一遍,见她们全都气味沉静,似乎安然无恙,方才放下心来。李辰略有些尴尬地问迦罗道,

    “你今日不在府中静养,又缘何到此啊?”

    迦罗面上微带几分笑意道,

    “我方闻听葳蕤姊姊为郎君诞下麟儿,郎君年逾三十,方始有后,实是可喜可贺。我身为李府主妇,又岂可不闻不问?今日得空,便前来探望孩儿。不想来得不巧,孩子刚刚吃过奶睡了。我便在这里与葳蕤姊姊闲话几句。”

    说着,她用眼睛轻轻瞥了裴萱一眼。裴萱在旁微笑接口道,

    “主母不期而至,妾未及远迎,又梳妆不及,衣妆草草,却是失礼了。”

    李辰,

    “……”

    却说迦罗今日上门,原想借主母的地位压制裴萱,将李伋带回府中由自己抚养。却不料裴萱有恃无恐,不仅不让她看孩子,还宣称李辰已经答应她亲自抚养这个孩子。迦罗怒火攻心之下,命令下人们强行进入内宅搜寻,想要带走孩子。不想裴萱早有准备,立刻喝令侍卫将前堂团团围住。迦罗的侍卫见了,也立即拔刀相对,双方一时剑拔弩张…。

    迦罗盛怒已极,便要下令自己的侍卫动武。裴萱针锋相对,明令自己的侍卫可以自卫,甚至当场杀人。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迦罗就算再怒火冲天,也意识到了后果的严重。这个贱人铁了心今日要和自己对抗到底了,就算是闹个天翻地覆,血流成河,也在所不惜。

    迦罗虽有主母之名,李辰也曾经授予过她典军的权力,但那必须是在李辰出征不在金城的情况下。如今李辰没有出征,他仍是军中最高统帅,也没有授权给迦罗。所以今日侍卫们虽然受命保卫迦罗的安全,迦罗却无法给他们下命令让他们做自己职责以外的事情。而裴萱却是实职大将军长史,正四品曜武将军,可以直接给军士们下令。两下相较,迦罗未必能指挥得动自己的侍卫向对方动手。

    另外,如果双方真动起手来,万一有了伤亡,无论今日是否能够得手,都将极大的触怒李辰。对此迦罗已经从上次的教训中有了深刻的体会。说来自己这次毕竟是瞒着李辰行事,如果真是那样,就得不偿失了。

    迦罗毕竟年岁增长,这几年又经历许多磨难,性子已经沉稳很多。她虽一时怒不可遏,但心念急转之下,立刻便想通了其中的关节,现在无论如何不能与这个贱人真起了冲突。

    迦罗虽然恨得切齿,但还是立即喝住了自己的侍卫,命他们退到前庭候命。裴萱见迦罗服软,也顺势命自己的侍卫首领栗豹带侍卫们退下。双方的侍卫各自领命退出二门,来到前庭肃立,大家隔着中间的道路相对。

    侍卫们退出庭院之后,前堂的氛围顿时缓和下来,似乎一下子从适才刀光如丛,满园杀气,重新又回到春和日丽的祥和景致中。

    裴萱略一沉吟,命侍女下去奉茶。

    迦罗静坐片刻,觉得心绪稍平。她挥手命侍女们退到堂外,此刻堂中只余她与裴萱二人。迦罗冷冷地盯住裴萱的眼睛低声道,

    “你究竟意欲如何?”

    裴萱毫不示弱地双眼回视迦罗,口中淡淡地道,

    “这要问主母才对。主母今日无礼闯入我的府邸,却是意欲何为?”

    这时,裴萱的两名侍女捧了奉茶的整套器具进来,向二人盈盈礼拜。二人默契地闭口不语,只是静静地观看着侍女们烹茶。她们姿态优雅地正襟而坐,面上甚至还各自带了一分浅浅的笑意。似乎刚才那场险些闹的不可收拾的冲突从来不曾发生过。

    裴萱出身高门,虽然日常起居并不刻意豪奢,但对茗茶之道颇为讲究。只见两名妙龄侍女,一人支起红泥小炉,架上一只造型古朴的黑色陶罐,注入取自五泉山的清泉水,然后点燃炭火。之后她跪坐炉前,用一只碧绿的竹管,轻轻地向炉中吹气。炉火熊熊,炉上陶罐渐渐白雾袅袅,水汽氤氲。

    另一名侍女则用一副精致的铜碾,从锡罐中取了少许茶叶放入,然后双手前后往复推动铜碾,将茶碾做细末。然后她将碾好的茶分别放入两只黑色的陶碗,加入盐、桂皮、丁香等配料。

    此时,炉上陶罐里的泉水已经烧开了。两名侍女将滚水一一注入陶碗。黝黑发亮的陶碗中随即出现了色泽艳绿的茶汤,表面泛起一阵白色的泡沫,形似玄鸟飞天,又似山川云雾,变幻莫测。一阵沁人心脾的清香慢慢弥散在整个厅堂之中。

    两名侍女不仅人物出众,更体态轻盈,举手投足间似乎带着一种韵味。她们将烹茶的繁琐过程运行得如行云流水一般,给人一种视觉上的享受。

    迦罗心中不由泛起一阵酸意,

    “果然花样百出,难怪他…”

    这时,两名侍女将烹好的茶分别放在迦罗和裴萱面前的案上,然后行礼而退。

    裴萱向迦罗合掌颔首而礼,

    “请用茶。”

    迦罗轻分罗袖,双掌相合微微颔首还礼称谢。然后二人一起捧起面前的茶碗慢慢品味。

    迦罗略尝了几口,便将手中的茶碗放下。她对裴萱略施一礼道,

    “多谢裴长史奉茶。早闻裴长史家学渊源,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裴萱淡淡还礼道,

    “主母谬赞。”

    迦罗话锋一转,

    “只是这茗茶程式繁复,所耗靡费,我看既比不得乳酪既甘甜味美,又难解**。其程式虽雅,终非正道。”

    裴萱淡然笑道,

    “茗茶乃是君子之饮,清心明视,以修身正气。若论为囫囵牛饮,以解**,确不如主母所喜的乳酪。然二者雅俗自分,高下互见,又何论正道与欤?”

    迦罗听了只觉胸中一窒,她顿了一顿,接口道,

    “既然裴长史口口声声不离君子之道,则当知君子须守礼尊亲。我乃是李府主妇,据礼,李家的孩儿理应由我抚养。你却为何推三阻四?”

    裴萱不亢不卑道,

    “主母乃是李府大妇不假。可我也非李府的姬妾。何况,郎君已亲口允我,许我躬自抚养孩儿。”

    迦罗心中不由又是一阵火起,她从鼻孔中冷哼一声,冷笑道,

    “你自诩君子,却非礼生子。枉你饱读诗书,竟做出如此悖礼罔德之事!”

    裴萱听的面上青气一霎,但仍然平静地道,

    “我与郎君情缘早定,誓约三生。若不是你宇文氏仗势逼婚,焉有今日!”

    迦罗听了,面上一阵潮红,她吐了一口粗气道,

    “我是李府六礼周全,明媒正娶的正室妻子!上录宗正寺官籍,下注李氏家谱。今又沐皇恩,受爵郡君。你若自甘为外室,我且由你便了。只是你的孩儿若要入李氏门樯,就须得由我抚养,呼我为母!”

    裴萱冷冷道,

    “昔日郎君欲为我谋平妻之位,我虽是女流,然平生志不在此,故为我断然所拒。至于我的孩儿,此事郎君早有定议,怕也由不得主母!”

    迦罗勃然大怒,切齿道,

    “裴葳蕤,你恃宠而骄,行事无忌,骇人听闻,你目中可还有礼法在焉?”

    裴萱看了迦罗一眼,然后双手揖于胸前,语态肃穆地道,

    “子曰,礼之于人也,犹酒之有蘗也,君子以厚,小人以薄。故圣王修义之柄、礼之序,以治人情。故礼也者,义之实也。协诸义而协,则礼虽先王未之有,可以义起也。仁者,义之本也,顺之体也,得之者尊。天子以德为车、以乐为御,诸侯以礼相与,大夫以法相序,士以信相考,百姓以睦相守,天下之肥也。是谓大顺。大顺者,所以养生送死、事鬼神之常也。故事大积焉而不苑,并行而不缪,细行而不失。深而通,茂而有间。连而不相及也,动而不相害也,此顺之至也。故明于顺,然后能守危也。故礼之不同也,不丰也,不杀也,所以持情而合危也。故圣王所以顺,山者不使居川,不使渚者居中原,而弗敝也。用水火金木,饮食必时。合男女,颁爵位,必当年德。用民必顺。先王能修礼以达义,体信以达顺,故此顺之实也。”

    裴萱转首对迦罗道,

    “礼由义起,顺于人情,非始如一也。”

    语气虽平常,但是那种文化上的优越感溢于言表。迦罗读书哪里能与裴萱相比,立时被裴萱这一通长篇大论说得语塞,却偏偏又反驳不出,不觉一时胸闷。但迦罗岂肯示弱,她心念一转,又道,

    “这礼法若是凭你说的,岂不乱了规矩?一家之中,尊卑有序,嫡庶有分,这总没错罢?”

    裴萱面露笑意道,

    “主母所言自是不差。一家之中,确有尊卑嫡庶之分。不过呢,那也得主母生养了嫡子之后再说吧。”

    迦罗一时面色血红,半响方恨声道,

    “我若有了嫡子,伋儿虽长,也须明白嫡庶有别,尊卑已定。”

    裴萱平静地望着迦罗道,

    “郎君与众人有约,华部之位,择位贤能,不论亲从。即使不论亲从,又罔论嫡庶?”

    “你…”

    迦罗此时已觉忍无可忍,她厉声道,

    “立嫡非长,自古若此,这也是你可以改得么?”

    裴萱应道,

    “礼也者,合于天时,设于地财,顺于鬼神,合于人心,理万物者也。是故天时有生也,地理有宜也,人官有能也,物曲有利也。故天不生,地不养,君子不以为礼,鬼神弗飨也。居山以鱼鳖为礼,居泽以鹿豕为礼,君子谓之不知礼。礼,时为大,顺次之,体次之,宜次之,称次之。尧授舜,舜授禹;汤放桀,武王伐纣,时也。”

    裴萱对迦罗昂然道,

    “华部起于西陲,兴于变乱。大道为公,众生平等,大事决于公议,选贤与能,已自有其法。主母何言为我改之?”

    迦罗此时只决觉颊滚烫,胸中的怒火几乎要将自己全身点燃。不过她此番并没有发作出来,只见她面对裴萱身体略微前倾,一双蓝色的美目死死盯住裴萱的娇容,内中寒芒毕射,若利刃一般。只是她面上反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意,这笑容在裴萱看来却是分外渗人。只听迦罗压低嗓音道,

    “你若执意寻死,却也莫要怪我…”

    那声音冷得似乎在空中相互撞击,铿铿作声,落下一地冰屑。

    裴萱心中不由一沉,但她随即淡然一笑,口中毫不退让道,

    “那葳蕤便等着领教主母的雷霆手段。”

    迦罗收回身体,仍是正襟而坐,面上亦是不动声色,只是眼中内含说不出的冷意,

    “好说,你我来日方长,一饮一啄,日后皆当相报!”

    裴萱尚未及回话,却见一人由堂外大步而入,迦罗和裴萱举目看时,却正是匆匆赶回的李辰。

    再说李辰在城外闻报迦罗今日大张旗鼓地去了裴萱的府邸,不由心里一沉,生怕二女起了冲突,以致有什么损伤。他忙丢下公事,飞马赶回城中。

    李辰策马疾驰到裴府门前,果然看到迦罗的车驾停在院外。他赶忙滚鞍下马,将马鞭和缰绳甩给侍卫,大步便往裴府内走。

    当他进了大门,却见前庭中两帮侍卫正隔了中间一条路对峙而立,相互怒目而视,各自手都扶在刀柄上。侍卫们见李辰进来,不由大喜,齐齐插手行礼道,

    “参见大都督!”

    李辰稳住脚步,微微点头道,

    “都起来吧!”

    众侍卫齐声应诺而起。李辰扫了众人一眼,缓缓开口道,

    “我知你们都是忠勇之士,不过我希望你们要记住,我们手中的刀绝不是用来对准自己的袍泽兄弟的!”

    众侍卫一时面红耳赤,再齐齐躬身领命,

    “职下等凛遵大都督教诲!”

    李辰冷容下令道,

    “骠骑大将军府的侍卫退到大门外候命。裴长史府上的侍卫也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遵命!”

    侍卫们退下后,李辰暗自吐了一口气。然后迈步继续向内而来。

    他进了二门,却见这里和外边紧张的气氛完全不同,一片春和景明的宁静气象,似乎不像是发生过什么惨剧的样子。前堂檐下迦罗的侍女们正肃手而立。远远望去,迦罗和裴萱二女似乎正在堂中对坐叙话。

    李辰三步并作两步行到前堂,他挥手止住行礼的侍女们,一路不停直接迈步进入了堂中。却见迦罗和裴萱二人仪态平和,温婉有礼,室内的气氛虽有些凝滞,但似乎也不见丝毫冲突过的痕迹。这着实大出李辰的意外。

    三人见过了礼,重新落座。李辰当中上坐。裴萱在他下手主位相陪,迦罗坐了她对面客位。

    裴萱唤侍女重新奉了茶。李辰用了几口茶,放下茶碗对迦罗温言道,

    “说来此事却是我的不是,我本应早日告于你知。但你这些日子尚在修养,恐你心中纷扰,所以未言于你。请你勿怪。”

    李辰说话之时,迦罗向着他微微倾身,神态恭敬地仔细聆听。李辰言毕,迦罗行礼道,

    “郎君顾怜之情,妾今生无以报也!只是郎君年过三旬,方得以有后,如此盛事,妾却未曾得知,以致未能为郎君贺,此皆妾之过也!”

    李辰有些尴尬地道,

    “那个倒是不必了。你身子尚未复员,我只是不欲你太过劳累了。”

    迦罗正色道,

    “郎君为国重臣,守牧一方,为民表率,礼岂可废?郎君虽是顾惜妾身,却陷妾于不义也。今日妾上门,便是为弥补一二。还请郎君准妾将伋儿带回府中抚养,以全家门之礼。”

    李辰听迦罗这般说话,心中不觉有些意外。他瞥了裴萱一眼,却见裴萱目不斜视,姿态恭敬。她面色如常,甚至微含一分浅浅的笑意,似乎在听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李辰沉吟片刻,对迦罗道,

    “你有此心是好的,所言也甚是有理。只是因虑你产后体虚乏力,为让好生修养,我已允了葳蕤,由她躬自抚养孩儿。你就不必为此操劳了,先将身子养好了要紧。”

    迦罗双手在袖中紧攥,十指几乎都陷入肉中。但她面上仍是含笑道,

    “郎君如此顾惜垂爱,妾复有何言?只是若如此行事,恐人议我李氏不遵礼法,损及郎君威名。”

    李辰看了迦罗一眼,举目望着堂外的明媚景致,缓缓道,

    “我自泰西归来,胼手立寨,夺郡肇业,又经历几番血战,九死一生,方有今日。这其中哪一项因礼法而得?我行事但求同于大道,循以公义,问心无愧而已。礼法,又岂为吾辈所设?”

    李辰转头对迦罗道,

    “此事就这样决定,不必再议了。不过你且安心,伋儿长大之后,也定尊你为母,孝必躬亲。”

    迦罗心虽不甘,但也知道再强争下去无益,当下含笑行礼道,

    “郎君之命,妾莫有不从。”

    裴萱到此心中的一块石头才算落定。她略一思忖,便命侍女传命将李伋抱来前堂。

    乳母闻命,忙抱了李伋从裴夫人的住处过来。适才迦罗在前堂大闹,后宅的人都受惊不小。好在事情很快平息,李辰也赶了回来,大家方才心安。

    裴萱从乳母手中接过襁褓,却见李伋睡得正香。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迦罗的面前,将襁褓递了过去。

    迦罗忙伸开双手将孩子接了过来。她将孩子抱在怀中,下意识地晃了几下。却见李伋正睡得香甜。他小脸粉嫩,面容精致,格外可爱。迦罗也是刚做母亲不久,立刻一种天生的母性油然而生,对这个孩子一时爱不释手。

    然而迦罗多看几眼,立刻就能从孩子的眉眼中分辨出他生母面貌的轮廓。迦罗的心立刻阴沉了下来。

    裴萱在旁目不转睛地盯着迦罗的一举一动。她见迦罗眼神飘忽,面上神色变幻,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她会做什么疯狂的举动。

    迦罗抱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默默地将襁褓还给了裴萱。裴萱小心翼翼地接过李伋,这才放下心来。她转身将孩子交给乳母,命她回去后宅。

    迦罗目送孩子走后,一时神色黯然,似乎有种说不出的失意落寞。她呆了片刻,便起身行礼向李辰告辞。李辰如何不明白她的心理,只是这里是裴萱的家中,自己似乎也不便多出言安慰。他只是态度和煦地让迦罗早些回府休息。

    迦罗称谢之后,再与裴萱行礼道,

    “今日鲁莽上门,扰了裴长史的清静,还祈恕罪!”

    裴萱还礼道,

    “主母降纡莅临,诚乃寒舍生辉!”

    裴萱将迦罗送出仪门,二人未再赘言,冷冷地相互秉礼而别。

    之后李辰稍坐片刻,也告辞而出。李辰回到府中,少不得来到后宅,对迦罗好言抚慰一番…。

    在金城的这一场风波暂时平息的同时,高蝉儿也回到了千里之外的晋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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