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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并州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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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蝉儿和高洋的见面似乎如同是滚滚时间激流中偶尔溅起的一朵小小浪花,迅即就被奔流不息的流水抹去,没有留下半点痕迹。时局一如忘川之水,在既定的轨迹上坚定地流淌着,不为世事所动,从无折回。这一年,是东魏兴和四年,西魏大统八年,即公元542年。

    过了一段时间,五月辛巳,东魏大丞相、都督中外诸军事、渤海王高欢朝东魏皇帝于邺。

    高欢向东魏皇帝上奏,请令百官,每月面敷政事。明扬仄陋,纳谏屏邪。高欢还亲理狱讼,褒黜勤怠。下令牧守有衍,节级相坐。司徒孙腾以坐事免官。高欢世子使持节、大行台、尚书令、摄位吏部尚书、领中书监、大将军高澄于邺都宫禁以西造宅,逾制宏广,亚于太极殿。高欢因深责之,高澄谢罪乃止。高欢又对受高澄惩处的权贵勋旧们进行了安抚。高欢命库狄干为太傅,以领军将军娄昭为大司马,以祖裔为尚书右仆射。

    高欢原意欲以光州刺史、侍中李元忠为仆射,但李元忠为人放达,不以物务为怀,唯喜饮酒自娱。因此世子高澄向高欢劝谏,说李元忠经常大醉酩酊,实不足以担当如此重任。李元忠的儿子听到这件事,就来劝李元忠节酒。李元忠却道,

    “我言作仆射不胜饮酒乐。尔爱仆射,宜勿饮酒。”

    六月甲辰,高欢回到晋阳。

    这一日,高洋如常前来晋阳宫拜见高欢。他甫一入宫,就觉察到今日似乎与往日有所不同,今日晋阳宫内警卫森严,甲士林立,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

    高洋面色波澜不惊,仍旧是平日那幅木木呆呆的样子,只是稳步向内廷而来。他身边的几个随侍却被这肃然的阵势所慑,垂首蹑步跟在他的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高洋行至宣德殿前,只见高台之上三层歇山顶式大殿廊柱参天,高大宇阔,气势宏伟。屋脊上两只巨大的鸱尾若两弯新月般相对高高竖起,弧线优美,壮丽绝伦。此刻大殿周边的台阶上,一层层站满了披甲持矛的鲜卑武士,人人神情威武彪悍,一股浓重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见到高洋,殿外侍立的一名内侍趋步急急迎了上来,面对高洋大礼拜道,

    “大王今日召诸将会商机密军要。大王有令,若太原公至,可即入殿觐见!”

    高洋木然地点了点头,然后拾阶而上。他行到殿前止步,仔细地整理了衣冠,然后高声唱名,迈步跨进入了殿门。

    此刻正是旭日高升,明丽的阳光从隔窗透入宏伟的大殿,将殿中照的得光影斑斓,一片明丽。这个晋阳宫中专门用来举行重要仪式和会议的大殿高大宽阔,帷幕四垂,装饰虽非奢华却简洁而雅致。

    高洋甫一入殿,便感受到殿中的气氛却是异常肃穆。他远远地望见殿中坐床之上,正容而坐的自己的父亲高欢,数十位冠带整齐的重将在其下手分两列相对而座。大殿中间宽阔的地面上铺了一张大得惊人的舆图,有人正在立在边上手指舆图禀道,

    “…大军集结平阳之后,末将愿领轻骑疾行,沿汾、绛直趋玉壁,大王自总大军随后缓行。玉壁若下,则此战已胜券在握。届时我军依城与西贼决战,以逸待劳,西贼就算倾国而出,也必一战而定…”

    说话之人生得深目虬髯,面貌威武。高洋认得,此人却正是大都督贺拔仁。而当中座上高欢长头高颧,气度非凡。他一边用右手微捻长髯,一边左手握拳,双眼目露精光,紧紧盯住舆图,似乎对贺拔仁的话正若有所思。

    高洋上前紧走几步,离座远远就再度唱名下拜。

    却说高欢正和众将在密议军情紧要的时候,却不防突然有人大声唱名入殿。大家有些惊讶地纷纷转头注视着殿门方向,却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背着朝阳步入大殿,前行礼拜。初升的旭日,此刻似乎就顶在此人的头顶。绚丽的阳光从他身后的方位照射入殿中,似乎给他全身都镶上了一道耀眼的金边。一时晃得大家都有些睁不开眼。只见此人周身光影浮动,霞光万道,真好似天门洞开,一位仙人从云端翩然降世一般。

    大家心中一时皆是惊异不定,却看不清来人是谁。直到来人近前唱礼,才知是高欢的二子,仪同三司、骠骑大将军、太原郡公高洋到了。原本肃然的殿中顿时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众大将被眼前的这一幕奇观所动,禁不住开始互相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高欢原本正在专心思虑贺拔仁的进军方略,此时也闻声抬起头来。目睹此景,高欢心中不由也是也一顿。但他一世枭雄,瞬间就已经平复如常。只见他伸展右手虚扶一把,温言道,

    “起来吧。”

    然后挥手示意高洋至末席就座。待高洋坐定,高欢思忖片刻,回首谓贺拔仁道,

    “天惠(贺拔仁字天惠)用兵果决,好为长驱直入,直取敌要,所谋深合吾意。”

    贺拔仁适才正在禀报自己的作战构想,却不妨被高洋报名打断。他心中一时不快,但不及发作随即也是被高洋被光披彩而入的景象弄的有些呆住了,听得高欢开言,方回神过来。他忙行礼道,

    “末将鲁莽,斗胆以呈方略,冀为抛砖引玉之举。陋见之处,还请大王不吝明示之。”

    高欢点头道,

    “轻骑奔袭,此正为我所长。昔日我将万骑自塞外千里突袭夏州,身不火食,四日而至。缚槊为梯,夜入其城。生擒敌刺史费也头贺拔俄弥突,拔其户五千而还。”

    高欢说到这里,当年曾参与此役的大将库狄干等人在下座频频点头,面露一种与有荣焉的骄傲神情。

    高欢也是面露微笑,但他突然将话风一转,

    “此役何以成者,盖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也。用兵之道,合于天时,明于地利,通于人和,奇正相济。奔袭之策或偶可为之,岂可再三?况玉壁前出河东,锁控山河,乃敌要所,敌守将王思政谨慎老成,深得军心,又岂能无备?”

    高欢一番话说得座下众将纷纷点头,贺拔仁听了也不禁低头沉思了起来。高欢伸手轻捋长髯,目光炯炯地直视贺拔仁道,

    “以你之见,我军此番出征,所为取玉壁焉,抑或致敌以决胜焉?”

    贺拔仁想了想答道,

    “何妨兼而有之。”

    高欢闻言不禁晒然,他对众将道,

    “我料诸公恐多有此意,然…”

    高欢面上转肃道,

    “玉壁关隘险要,难以猝下,若要取玉壁,则当多用步卒,广制器械,修葺战具,深壕长堑,围而拔之。若欲与西贼决战,则须多备甲骑,利箭长槊,往复冲突,陷阵克敌。此二者各据所需,何以兼得?”

    高欢扫了一眼座下众将道,

    “西贼凭借山川之险,割据关陇,僭制朝纲,以抗王命,此诚心腹之敌也。前次虽大败之于河阴,然元凶未翦,鱼有漏网,兽有孑遗。今又负隅顽抗,搜检境内,穷兵黩武,竟有坐大之势。如今趁其羽翼未丰,甲兵未整,诱之远离巢穴,以大军合击,即行翦灭,方为上策!若西贼主力覆灭目前,则玉壁不战可下!”

    说到这里,高欢略一停顿,整个大殿里此刻寂然无声,座下诸大将个个屏息聚神,端坐细听,唯恐漏过一字。高欢见众人皆神色凛然,凝神候命,方肃容缓缓道,

    “致西贼于河东决战之方略,几经秘商,料诸公已颇有所心得。今日吾意已决,此番出征便是以玉壁为饵,围而不攻,诱西贼举国来援。俟敌主力渡河之后,我军再全师而出,于玉壁以南,择机与敌合战,一举破之!”

    说着,高欢取过身边宝刀,向前平指,重重地点在面前舆图上玉壁、蒲津之间的空白之处。

    殿内诸将齐齐揖手,轰然应诺,一时声震屋宇。

    高欢收回宝刀,对贺拔仁道,

    “出兵之时,汝可率轻骑先行,以讯雷之势兵发玉壁,四下合围,阻绝交通,震慑玉壁守敌,使其不敢轻动。”

    贺拔仁立即行礼高声应诺。高欢右手抚髯继续道,

    “我自亲总大军随后而进,于玉壁以西结营待敌。此番定要毕功于一役,誓聚歼西贼于河东!既而平定关陇,澄清四海,一统宇内!”

    贺拔仁面带兴奋地行礼道,

    “敢问何时大王出兵?”

    高欢沉吟片刻道,

    “如今暑期已至,非利于战,不若且待秋高气爽,草长马肥之时。况彼时夏粮收割已毕,军资充足,吾无后顾之忧矣。”

    高欢决然对众将下令道,

    “今岁九月朔望,各军齐集平阳,誓师西征!”

    座下众将再度轰然应诺。

    之后,高欢又下令开始向平阳汇集粮秣军资,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准备。并命令从即日起严控边境,断绝与关西的所有民间往来,严防西征的消息走漏。

    议事完毕,众将行礼告退。高欢和颜悦色,对每位将领好言抚慰,一一话别。

    等到最后一位将领离开,殿内便只余高欢,高洋父子二人。

    此刻日头已经升上天空的顶端,绚丽的阳光也变得炙热而耀眼,将整个世界照得亮堂堂的,刺得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随着温度的升高,地面开始暑气蒸腾,向四周反射出热浪。远远望去,殿外威武挺立的甲士们的身影似乎也在热浪中变得扭曲模糊。

    宣德殿高广深阔,高高的穹顶似乎将逼人的暑气全都当在了外头,殿外虽然酷热难耐,殿内却依然温度宜人。只是高洋坐在末席,离殿门不远,明显地感受到了热浪的侵袭。他浑身出了一身热汗,背上的衣襟都有些湿了。但高洋在整个议事的过程中始终端坐俨然,沉默不语。

    “侯尼于…”

    高洋正秉手正襟危坐,忽然听到父亲高欢在上边呼唤自己的小字。相传高洋的母亲娄氏怀他的时候,每夜有赤光照室,娄氏暗觉奇怪。高洋出生以后,就叫他侯尼于,这是鲜卑语,有相子的意思。

    高洋立即躬身行礼道,

    “儿子在。”

    却听高欢用鲜卑语道,

    “坐到我身边来。”

    高洋立即领命起身,缓步来到高欢座前。他先向高欢深施一礼,方在高欢左手第一的座位上就座。高洋正身端坐,微微颔首,作出一副认真聆听教诲的样子。

    高欢见他如此,语态温和地用鲜卑语道,

    “这里就我父子二人,你可不必如此拘礼。”

    高洋略一犹豫,用鲜卑语回道,

    “是,兄兄。”

    鲜卑语将父亲唤作兄兄,将嫡母唤作家家,将乳母唤作姊姊,将妇唤作妹妹。高洋换用鲜卑语父亲称呼高欢,表示听从了他的话语,只是语气中毫无亲近之意。

    高欢望着这个外表其貌不扬,甚至有些木衲的儿子,心中却是别有感触,只是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是慢慢开言道,

    “适才军议,你缘何一言不发?”

    高洋行礼道,

    “儿子见识不明,军国重事,岂敢妄言。”

    高欢似乎对他的这个回答已在预料之中,依旧只是平静地问道,

    “以你之见,这次西征的方略如何?”

    高洋垂首道,

    “兄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方略既出,罔不克捷,我料此战必可大破西贼,以竟全功!”

    高欢听他如是说,却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伸手轻捻长髯,垂目不语。高洋见了,内心不觉有些忐忑,他在下面也不敢出声,只是姿态更加低伏恭敬。殿中陷入了一片沉寂。

    过了片刻,却听高欢突然道,

    “我料你心中其实对这个方略颇不以为然,对否?”

    高洋听得心头一震,立即伏拜于地,

    “儿子不敢!”

    高欢望着高洋淡淡道,

    “这也没什么。所谓水无常形,兵无常势。运筹固然紧要,然战局千变万化,唯临阵机变方可致胜。此事虽谋划良久,布局严密,但那宇文黑獭岂是轻与之辈,更兼其手下贺拔胜、独孤如愿等皆一时人杰,欲引其入觳,绝非易事!”

    高欢停一停又道,

    “然如我自固守关东,不思进取,任其坐大,恐终为心腹之患!”

    高洋听了不由面色微动。高欢又继续道,

    “我麾下诸将,多出身六镇,长于草莽,兴于变乱,百战余生,骁勇绝纶。然天下承平日久,就怕这些勇士们久不历战,耽于安乐,湎于酒色,失了锐气。而今颓废之兆,已显端倪。鲜卑人有句老话,刀子不用就会钝。所以这一仗,于敌于我,都非打不可。”

    说到这里,高欢双目猛然一睁,内中精光毕射。

    高洋见了不由心中一颤,忙颔首道,

    “儿子明白了!”

    高欢看了他一眼,继续道,

    “我军皆六镇精锐,关东地民又皆倍之,虽一战不胜,亦无关大局。而西贼龟缩关陇,地狭兵少,一战若败,即刻便有覆灭之险。我军西征,未出全力,而西贼却只能兴举国之力来抗。今后,我军或出河东,或出河南,长此以往,西贼必疲于奔命,如此势难以持久,终难逃败亡。”

    高洋正容礼拜道,

    “兄兄谋划若神,明见万里,儿子万万不及!”

    高欢望着高洋,用手轻轻拍了拍大腿,感慨道,

    “惜乎大志未伸,此身已老。却不知老天还能给我多少时间。这副担子,早晚还是要交到你们兄弟的肩上。”

    高洋闻言立即下拜道,

    “兄兄春秋鼎盛,如日未央,又何出此言?况国事自有兄长襄助,儿子愚钝,万不敢有非分之念!”

    高欢望着高洋,眼中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内中似乎有欣赏,有慈爱,又有惋惜。沉吟片刻,高欢语调温和地道,

    “你知道藏拙韬晦,谨守本分,这很好。只是你也要明白,如果屈意太甚,只恐伤了心性。”

    高洋听了心里一阵狂跳,为了掩饰,他只得深深俯首。

    高欢见了心底暗叹一声,当下不再言语。殿中一时又是一片沉寂。高洋此刻只觉得自己在高欢面前如同是被剥光了全身衣物一般,赤身露体,无所遁形。他万没有料到这个似乎对自己平素毫不关心的父亲,对自己的内心却是洞若观火。高洋心中激震,不觉全身冷汗直流。

    高欢见高洋满头大汗的样子,还道他觉得太热。便传呼内侍给高洋盛来一碗冰镇的乳酪。高洋称谢毕,端过乳酪一饮而尽。冰凉的乳酪下肚,高洋不禁浑身打个寒战,顿时镇定下来。

    待内侍退下,却听高欢语调轻松地道,

    “为父早年居怀朔镇时,家贫如洗。及聘汝母,方始有马,得给镇为队主。”

    高洋还是头一次听父亲说起早年未发迹时的事迹,忙凝神细听。高欢双眼远眺殿外,似乎沉浸在回忆之中。

    “后来我自队主转为函使,此后六年,我遍驰六镇,乃至洛阳。我自幼长于北地,到了洛阳,才知天下之大。洛阳于我,便如天上神都一般,我始知这世上,竟有如此壮丽的城池,如此繁荣的街市,不可胜数的货殖,难以想像的奢华。当时我便想,我们这些北地野人,什么时候才能过上象洛阳这般的神仙日子。”

    高欢语气转冷道,

    “可天下便是这般不公。我每至洛阳,往往是呈送公文给朝廷,因此少不得要和令史麻祥打交道。有一次,麻祥见我远来辛苦,便赐肉于我食。吾性不立食,故坐而进之。麻祥这个老东西却认为我故意轻慢于他,下令将我鞭打四十!”

    高洋虽和高欢不甚亲近,但闻听自己的尊亲曾受此大辱,也不由心头大怒,一时双拳紧攥,面上发赤。

    高欢继续道,

    “我自回怀朔之后,便倾尽家财,结交豪杰。”

    高欢转向高洋问道,

    “你可知这是为了什么?”

    高洋切齿道,

    “大丈夫岂可轻辱!兄兄自是要聚义豪杰,反了这不公的世道,以报此仇!”

    高欢摇头道,

    “却非如此。”

    高洋不禁愕然。却听高欢缓缓道,

    “吾至洛阳,亲见宿卫羽林为乱,相率焚领军张彝宅。朝廷惧其乱而不问,为政若此,事可知也。”

    高欢目光深邃,面色冷峻道,

    “我知大乱将至,唯以澄清天下为己任!”

    高洋听了心中一动,不由若有所思。

    却听高欢又再放缓语气道,

    “自天下纷乱,为父败葛荣,灭尔朱,澄清河洛,匡扶帝室,至今执掌朝政,唯至尊以下而已,那麻祥何在?其生焉死焉,如风过叶落,何足轻重。”

    高欢盯着高洋道,

    “大丈夫当襟怀远大,志于天下,若抳于恩辱亲仇,则格局量小,恐难成大器。”

    高洋不禁汗流浃背,只得俯首而拜,

    “兄兄教诲,儿子必当铭记!”

    高欢点了点头,缓声道,

    “我已从朝庭为你求得恩典,擢升你为尚书左仆射。过些日子,你就启程去邺都任职,襄助你的兄长吧。”

    高洋规规矩矩行礼称诺。

    高欢又道,

    “子惠(高澄字子惠)行事刚猛,急于求成。你见识深沉,外柔内刚。你二人同心协力,刚柔相济,方是为政之道。”

    高洋俯首应命。

    高欢双目如电,直盯住高洋道,

    “如今天下未宁,强寇未销,汝当尽心辅助汝兄,明达政理,使承大业。你须要明白兄弟同心,其利断金的道理。”

    高洋再拜受命,连连称诺。

    高欢本意借机要多关照和敲打高洋一番,但今日他一早便起来举行了一场重要的军事会议,又单独和高洋叙话良久,此刻却是觉得有些疲倦了。

    “到底是老了!”

    高欢心中暗叹,但面上却不露声色,只淡淡地对高洋道,

    “过几日就要去邺都了,有空多去看看你的母亲。”

    高洋应诺之后,行礼向高欢告辞。

    高欢点头示意,抚髯看着高洋躬身慢慢退到殿门,然后再行一礼,转身离去。望着高洋的身影消失在门前,高欢的眼底却浮现了一丝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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