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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并州刺史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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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东西界大河,东临太行,山环水绕,为天下形胜之地。其间山脉纵横,河流交织,遍布一块块肥沃的河谷冲积平原,可谓表里山河。

    河东的地势东北高,西南低。境内最主要的河流汾水由北向南贯穿经流大半个河东,在西南角遇峨嵋原折转向西,最后汇入大河。汾水的这个大转弯处,也就是大致现今山西省的新绛、侯马、曲沃等地区。这里气候湿润,物产丰富,人口稠密,为华夏文明最早的发祥地之一。其间地势错落,河谷平原和山地丘陵相接,山水会集,自古为南北交通要冲,也是兵家必争之地。

    北魏朝在这一带设立了东雍州和南汾州。自从东西魏分立起,这里便战火不断。沙苑之战后,宇文泰遣李弼、贺拔胜乘胜渡河攻下蒲坂,进军河东。河东地方豪强纷起响应,纷纷反叛高欢,归降西魏。东雍州和南汾州一度被西魏占有。

    后来东魏方面于晋州稳住阵脚,并不断发起反攻。东魏大都督贺拔仁攻下南汾州,西魏南汾州刺史韦子桀投降。宇文泰则下令将韦子桀留在长安的亲族全部处死以示惩戒,表明坚守河东的决心。

    东西魏双方在这一地区反复争夺,许多城池几番易手,双方的势力犬牙交错。最后双方各自凭险固守,分据二州之地,将战线稳定了下来。

    “不行!谁都不准过去!这是军令!”

    东魏太平关守将薛修礼没好声气地对拥在关前一大堆乱烘烘的人群大声喊道。

    太平关是东魏方面在东雍州地区最前沿的一个关隘。出了太平关不远,就是西魏方面据守的地界,由此南行百余里便是西魏在河东地区最重要的据点玉壁城。

    太平关北滨汾水,南抵峨嵋岭前缘丘陵,地势险要,恰好处在南北交通要道上。东魏军据守这里以后,在原有城墙的基础上更加高厚,并依地势修建了大量望楼营寨敌台等,使之成为一个坚固的军事堡垒。

    这几年西魏宇文测守汾州,采取了边境和睦的政策,使这里原本紧张的局势安定了下来,民间的交往也得到了恢复。太平关由于地处交通要冲,便成为东西魏之间最重要的往来通道。

    但不想风云突变,太平关守将薛修礼近日突然接到上峰的密令,命他即日起断绝交通,严禁人员往来,不许放一人出关。

    薛修礼接命不敢怠慢,立即下令关闭城门,禁止所有出入。但是命令来得实在突然,却是令许多原本要通过这里的人措手不及,进退两难。

    此时太平关前热闹得如同集市一般,百十人挤在关门之前,其中既有穿长袍的行商的商客,也有很多短衣布褐的农民樵夫。只见他们人人面带忧愤不甘之色,正七嘴八舌地和守关的东魏军士们交涉,

    “前两天还好好的啊,怎么突然就不让过了呢…”

    “敢问这位大人,这要等到几时才让通行啊…”

    “这咋办啊,过来走了趟亲戚就回不了家了…”

    “大人,行行好吧,我家就在关外牛家村,婆姨和娃儿还在家等着俺哩…”

    ……

    大队东魏军士卒盔甲齐备,手持兵器在关门前列队,将关门堵得严严实实。面对百姓的乞求和责难,他们一概保持沉默。严整的队列,如林的矛槊,寒光耀目的锋刃,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急于过关的百姓虽然心中焦虑,却也只能是好言相求,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薛修礼站在城头冷着脸向下面嘈杂的人群喊话一番。便转过身去,举步踱到外墙一侧,就着垛口向南眺望。

    只见远处群山起伏,苍翠沉郁。近处汾水碧波如织,蜿蜒流淌,在阳光下粼粼闪亮。但面对这熟悉的壮美山河,薛修礼心中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薛修礼出身河东望族薛氏。薛氏世居河东,簪缨世家,枝繁叶茂,为当地举足轻重的世家大族。东西魏分立,在河东地区展开了激烈的争夺。众多薛氏子孙因理念和利益的不同,分别选择了效忠西魏或东魏。原为同宗子弟,如今却各为其主,甚至在战场上你死我活地拼杀。

    薛修礼很早便追随堂叔薛循义起兵。沙苑之战后,东魏河东局势一度危急。当时西魏军进逼晋州城下,东魏守将封祖业弃城而走。薛循义追封祖业至洪洞,劝其还守不果。薛循义自回晋州,开门伏甲以待西魏军。西魏军不测虚实,因而退去。晋州得以保全。事后,高欢拜薛循义晋州刺史,南汾、东雍、陕、晋四州行台。薛循义便任命族人薛修礼为太平关守将。

    薛修礼虽想建功立业,但作为河东土著,他内心也不愿看到原本富饶的河东变为血腥的战场,更不愿和同宗兄弟对面厮杀。这几年战事平息,边境和睦,薛修礼也是暗自高兴。近日薛修礼接到密令封关,他就立即意识到,这是朝廷准备对河东用兵了。只怕眼前这种平静的局面很快就要过去,河东少不得又要面临一场大战,不知多少薛氏子弟又将血染沙场。

    想到这里,薛修礼不由心中一阵烦躁。他举头望了望日头,此时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时值盛夏,炙热的阳光一片澄亮,晒得地面如同烤炉一般,反射出滚滚的热浪。远处城头的士卒,旌旗的影像似乎也在热浪中扭曲变形。

    薛修礼盔甲整齐,早就热得大汗淋漓,他觉得自己的铁盔似乎已经变得滚烫,几乎要将自己的头皮也烤焦了。但军令如山,大战在即,却是让他不敢有丝毫怠慢。

    薛修礼满心烦躁地将展臂举手往旁边一伸。身边的侍卫立即乖巧地递上一个酒匏。薛修礼接过酒匏,拔开塞子,凑到嘴边仰头慢慢嘬了一口。

    “嘶…”

    只见他眉毛一皱,但随即就舒展开来。只见他此刻满面舒展,全无适才的眉头紧锁的烦心样子,如同是喝了仙水琼浆一般全身飘然欲仙。

    薛修礼将酒匏丢还给侍卫,点点头道,

    “这酢不错!”

    那侍卫得意地道,

    “那是,这可是晋阳刘家老号酿的,香飘十里啊!”

    薛修礼听了,原本冰冷的面上也禁不住露出几分笑意。河东人喜欢食酢,他也不例外。因太平关居于敌前,自己身负重任,薛修礼不敢饮酒,生怕贪杯误事。平日觉得心烦疲乏,就喝口酢提神。你别说,这一口酢喝下去,似乎全身的暑气立刻消散大半,精神也觉得一振。

    薛修礼扶刀站在城头向外眺望,只觉山宁水清,极目所处如同一幅静止的山水画卷一般。不见半个走兽人影。关外似乎一切如常,对于己方封关的举动,看来敌军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也许他们还没有得到消息或想出对策。

    薛修礼在城头再看一会儿,实在顶不住毒辣的日头,便转身下了城墙,想找个荫头坐下歇息一会儿。

    他走下城墙,却见聚拢在关门前的百姓已经散去大半。只有少数不甘心的,还三三两两地聚集在树荫下,似乎还想再碰碰运气。

    薛修礼走进城门洞里,这里没有暴晒的日头,清凉许多。他坐在一张胡凳上,解开系带,有些费力地将头盔脱下。他身边的两个侍从则帮他取下佩刀,解开身上的护甲。

    正在此时,却见远远尘土飞扬,马铃声清越入云,一骑从北飞驰而至。

    来骑驰近关前,见关门紧闭,军马阻路,便伸手紧勒马缰。那马长嘶一声,昂首扬蹄,慢慢停了下来。马上骑士翻身下马,却见此人虬髯深目,身材雄阔。只见他对守门的军士一拱手道,

    “在下有要务在身,各位可否开门放我出关?”

    守门的军士见来人鲜衣怒马,料非常人,又见他言语客气,倒是不好冷脸相向。为首的头目出言道,

    “这位郎君对不住,奉上峰之命即日起封关,禁止所有人等出入。还请止步回转。”

    只见来人哈哈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封文书道,

    “在下有大将军高令公(高澄)所颁通关文书在此,有急务须得出关,还请行个方便。”

    说罢,那人将文书双手递了过来。守门的军士们一时面面相觑,却是无人敢伸手去接。正在他们为难之际,却听见身后一声冷喝,

    “却是何事?”

    原来刚才这一幕,被在城门洞里乘凉的薛修礼看个真切。他见手下军士们应付不了,眉头一皱,当下起身迎上前来,高喝一声。

    守门的军士见自己的主将出面,自是大喜,忙将刚才的情况向薛修礼禀报一遍。薛修礼在后边已将经过全看在眼里,但仍是耐心地听军士从头禀报一边,自己则利用这个机会将来人仔细打量了一遍,心中思考着对策。

    但见来人锦衣黑帻,宽带皂靴,形容威武,气度不凡。

    “如此气势,却不知是那位贵人门下。”

    薛修礼心中暗自思忖道。他挥手示意军士们退下,双眼紧盯来人道,

    “本官太平关镇将,汝为何人?”

    却见来人从容行礼道,

    “渤海故忠武公门下铁勤,见过镇守大人。”

    此人却正是身负重任,一路疾驰往关中传讯的弥屈。却说弥屈离了晋阳,不觉归心似箭,只想早日回到关中,将东魏军西征时期这个极重要的情报尽快送到大都督的手中。

    他一路马不停蹄,风餐露宿。一路之上,他只见连绵不断的车马、粮秣、还有旗号各异的东魏军骑兵正从四面八方向平阳汇集。这种大军紧张集结的景象,让他意识到一场大战已是迫在眉睫。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证实了高蝉儿情报的真实性。弥屈暗下决心,此番拼了性命不要,也要将敌军即将发起进攻的情报送出去,让我军有所准备。

    由于东魏大军纷纷往平阳集结,整个晋阳向南的道路都拥挤不堪。弥屈少不得和各路东魏军同路而行。他孤身一人,行色匆匆,几度受到相遇的东魏军的怀疑和盘问。好在他有高蝉儿给的文书和腰牌在身,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

    弥屈历尽辛苦,终于来到太平关,这是东魏方面最后的一道关口。只要通过这里,前面就是西魏军的控制区,基本上就安全了,却不想在最后的关头却被堵在了这里。弥屈当下打起精神,来和面前这个镇守太平关的东魏军将领周旋。

    弥屈向薛修礼行礼毕,双手将通关文书和高府腰牌呈给他过目。薛修礼接过仔细看了,确定真实无误。方对弥屈客气地道,

    “原来是渤海高忠武公门下!忠武公马槊绝世,气壮山河,乃是我们汉家的英雄,本官一向钦佩得很。今日幸会足下,却不知铁郎君却是要去往何处啊?”

    弥屈再一拱手,

    “多谢大人礼赞故主!此番在下奉主家之命前往关中公干,还望大人准行。”

    “去关中?”

    薛修礼心中一动,但仍和颜悦色地道,

    “非是我有意为难铁郎君,只是前日接得上峰急命,令即行封关,阻绝交通,任何人不得出入。”

    弥屈不动声色道,

    “此通关文书为大将军高令公所颁,明令诸官吏军民不得留难。在下身负要务,还请镇守大人行个方便!”

    薛修礼沉吟道,

    “大将军所颁文书命驻军不得留难不假,然本官前日方接军令,命封关断交。大将军的文书在前,而军令在后,本官却是不敢轻启关门。我看不如这样,烦请铁郎君走一趟北绛县,本官直辖上官东雍州刺史潘大人正驻跸于此。只要铁郎君能说得使君大人下令开启关门,本官绝无二言,即刻遵命放行。”

    薛修礼见对方是高敖曹门下,知道这是顶级勋贵之家,又挟执政大将军之令而来,自是不敢轻易得罪。但这个人要去往敌境,自己又刚得军令封关,如果冒险放走了这个人,日后追究起来,自己怕又难逃罪责。所以他圆滑地将责任推给上司。

    弥屈如何不知道他在推诿。自己身负重任,千里疾驰,眼看到了最后一关,难道真的要功亏一篑?他心中不禁暗暗着急。但弥屈历练已久,自是不会轻易动摇。只见他大笑道,

    “大人尽忠职守,不徇私情,诚为国之柱石良材!”

    薛修礼不免有些尴尬,也只得赔笑了几声,嘴里连道,

    “当不得,当不得。”

    弥屈收敛笑容,有些神秘地压低嗓音对薛修礼道,

    “大人可知这封关断交所为何来?”

    薛修礼心中一凝,迟疑道,

    “哦,这个本官倒是不知,铁郎君可是知道什么内情?”

    弥屈用力地点点头,低声在他耳边低语几句。薛修礼闻言神色一变,

    “此话当真?”

    弥屈正色道,

    “这个自然。鄙主明为行商,暗则为大将军打探军情。这等机要军密,自然与闻。”

    薛修礼心中一时大震,照这个铁郎君适才所言,高王果然是要出兵西征了!此番只怕这河东大地,又是将是血流遍野,山河变色。

    弥屈见他色动,进一步趁热打铁道,

    “在下此番出关,就是奉大将军之命,招回事先潜伏在敌境的耳目。将所知军情报于高王,以便高王运筹帷幄,一举聚歼西贼,平定关陇!”

    薛修礼在军中的地位并不高,平时哪里能接触到这样重要的军情机密。听弥屈这么一说,顿时对他不觉肃然起敬,举手作礼道,

    “铁郎君原来身负军机,为国出生入死,本官失敬了!”

    弥屈拱手还礼,故做漫不经心地道,

    “咳,我也不是非要如此着急,只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咱们这些做事的,总是要为主家分忧不是。其实呢,这只身冒险的,说不得那日就回不来了。我也时时掂念着家中的娇妻幼子。若是不用出关,那却是再好不过。”

    薛修礼忙道,

    “千万不可,铁郎君重任在身,朝廷所望,且请务必勉力一行。我这就为铁郎君开关!”

    弥屈故意道,

    “哎呀,这却是让大人为难了。不如我先去北绛寻一下刺史大人?”

    薛修礼拍着胸脯道,

    “些许小事,何烦劳动刺史大人,我自作主便是!”

    说罢,他忙招呼军士门开启关门。弥屈深施一礼,

    “多谢大人。在下日后必想主家如实禀报,为大人在大将军面前表功!”

    薛修礼拱手还礼道,

    “还望铁郎君早日传回军情,使此战能平灭西贼,从此销隳兵戈,天下太平。”

    此时,军士们已经打开了关门。弥屈飞身上马,在马上对薛修礼再行一礼,

    “多谢大人!在下这便去了,告辞!”

    然后飞马穿过关门,绝尘而去。

    目送弥屈出关,薛修礼立即命令重新关闭关门。这时还守在关门前的一些百姓围拢过来,央求道,

    “请让我们也过去吧…”

    “大人,我们是好人啊…”

    薛修礼怒斥道,

    “刚才之人身负朝廷重任,可是你们这些庶民可比?快快散了,莫要干了军法,罚不容情!”

    百姓们虽心有不甘,但在全副武装的大队军士们面前,却到底不敢闹事,只得嘟囔着四下散去。

    薛修礼方长出一口气,但还未等他坐下稍歇,却突然觉得地表微微颤动。他脸色一变,举目看时,却见远处旌旗招展,甚嚣尘上,又有一队军马往关前奔来。薛修礼仔细看旗号,却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东雍州刺史潘乐亲至。

    薛修礼忙喝命手下军士们打起精神,自己则迅速整理好衣甲,大步上前迎接。

    当潘乐的军马来至关前停驻,薛修礼当即上前躬身大礼拜下,

    “职下太平关镇将薛修礼,参见使君大人!”

    只见潘乐生得形容瑰伟,气度俨然。他见到薛修礼上来行礼,立即翻身下马,上前双手扶起薛修礼,温言道,

    “薛镇守请起,辛苦了!”

    薛修礼再拜道,

    “为国效命,惟尽本分耳,不敢当大人辛苦二字。”

    潘乐字相贵,为人宽厚有胆略,其家原为广宗大族,后世分镇北边,遂家六镇。潘乐初生之时,有一只小鸟恰好落在他母亲的左肩,占者咸言富贵之征,因名相贵,后始为字。

    潘乐成名很早,十九岁时便投葛荣,被授京兆王,后归高欢,以军功拜东雍州刺史。因为东雍州为东魏和西魏双方分据,几度易手,境内残破,高欢一度想要准备放弃此地。潘乐建言道:东雍州地带山河,境连胡、蜀,形胜之会,不可弃也。高欢听从了他的建议,东魏军因而继续据守东雍州,和西魏军相持。

    潘乐作为东魏的高级将领,自然对这次即将到来的大战知情。在接到高欢严控边境,断绝和关中往来,以防消息走漏的密令后,便立即下令给镇守太平关的薛修礼,命他即刻封关。今日,他又亲自前来巡视,希望做到万无一失。

    再说潘乐扶起薛修礼,举目一扫,但见太平关守军人人盔明甲亮,精神抖擞,关城上下戒备森严。他当下对薛修礼点头道,

    “薛镇守勤勉忠慎,治军有方。”

    薛修礼心中大喜,忙行礼称谢。

    却听潘乐又道,

    “带我上关城看看。”

    薛修礼高声应诺,然后展臂引道,

    “使君大人请!”

    二人登上城头。潘乐一边巡视,一边随口问薛修礼些守备警戒,敌我态势等问题,薛修礼对答如流。潘乐查看一遍关城上的防卫守备情况,却见毫无破绽。潘乐满意地夸奖了薛修礼几句,然后立在垛口处向关外眺望。只见关外群峰葱郁,河山壮美,如同一幅图画般秀美。

    突然,潘乐注意到关前的大路上有一骑正在往南飞驰,卷起阵阵烟尘。马上之人正奋力扬鞭,模糊的身影几乎就要消失在群山背后。

    怎么看上去像是从关内出去的!潘乐眉头一皱,用手直指那个骑马远去的背影急问道,

    “那是何人?”

    薛修礼忙答道,

    “那是渤海故高忠武公门下的,奉大将军令公之命出关公干…”

    薛修礼将刚才的情形向潘乐禀报了一遍。潘乐立时脸色铁青道,

    “不对!此番西征,全由高王亲自谋划,未闻大将军与涉。况大将军远在邺都秉政,所差之人,又如何舍近求远,由晋阳经此地出关?其中必然有诈!”

    薛修礼听得一时面无人色,冷汗淋漓。潘乐不容分说下令道,

    “你速领轻骑出关,务必追上此人,拿他回来见我!”

    薛修礼慌忙行礼应诺。潘乐冷森森又道,

    “无论死活,不得叫此人走脱了。否则,拿你惟军法从事!”

    薛修礼应一声诺,然后转头扶刀就往城下跑,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

    “来人,快备马…”

    旋即,太平关门再一次打开。薛修礼率百余名骑兵从关内如箭一般飞驰而出,然后疯狂打马,往南狂追而去。

    薛修礼率骑兵狂奔了数十里,见面渐渐出现了出关那人的身影。薛修礼一边拼命打马飞奔,一边扯着嗓子大喊,

    “铁郎君,我家使君有事相询,请速回转!”

    前面飞奔的弥屈自离了太平关,如鸟返青天,恨不能插翅飞回到关中。但此后路途尚远,为节省马力,他并没有死力驱驰。不想过后后面马蹄声如雷大作,太平关守将竟追了上来。弥屈此刻那敢再停步,当下对后面的喊声全当未闻,只管死命地扬鞭狠抽马臀,向前飞奔。

    原本青山碧水静美如画的天地间,此刻突然好像被扰动了起来,一时尘土飞扬,蹄声如雷。沿着汾水之滨曲折向前的大路,一人一马在前面如闪电般疾驰,后面约百余骑张弓持槊的骑军则紧追不舍,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薛修礼追了一段,眼见前面已经快要到敌军据守的地盘了,他将心一横,伸手从马鞍上取下弓箭,就在飞驰的马上引弓搭箭,瞄准前面的飞驰的背影就是一箭射去。

    只见箭去如流星,却是正中前人的后背。只听那人大叫一声,一头从马上栽下,跌入了滚滚的汾水。鞍上空无一人的战马再向前疾驰一段,也就自己慢慢停了下来。

    薛修礼见射落此人,立即打马紧追上前去。却见那人落水的岸边斑斑血迹,而汾水平缓静流,水面已了无痕迹。薛修礼和东魏军骑兵们张弓搭箭沿着汾水岸边搜寻,一直走了很远,也没有见到那人再从水中露出踪影。

    薛修礼判断此人应该已经毙命。由于这里距离敌军的控制区已经不远,薛修礼不敢久留,他当下招呼手下骑兵牵了那匹已无主的战马,然后返回太平关向潘乐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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